謝萬金道:“我是想讓您和父親不再計較先前的事,但是……”但是鬆口這兩字聽着怎麼就那麼奇怪?

    謝三夫人壓根沒給他說後半句話的機會,直接開口打斷道:“你心裏那點小九九,爲娘還不清楚?你去外頭才幾天?就撿了個孩子回來,不就是想說你哪怕不娶妻也能有孩子,以此來堵住爲孃的嘴?”

    謝萬金聞言,滿眼震驚,心道阿孃您可真是想多了。

    那小姑娘是從天上掉下來砸我頭上的,不是我想撿的!

    但是謝三夫人越看他這欲言又止的模樣,越覺得自個兒講得十分有道理,隨即又道:“你不撿男孩偏撿女孩兒,不就是因爲女孩養大了,許個好人家給筆豐厚的嫁妝就行,再怎麼樣也不會動了咱們家的根本?”

    她問完之後又補了一句,“那小姑娘叫什麼名兒不好?要叫不記?不就是你想讓爲娘不要記着你先前的那些荒唐之舉嗎?”

    謝萬金頓時無言以對。

    這要不是在說他,四公子險些都要被阿孃拍手叫好了。

    謝三夫人看着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你爲了小容也是真的費盡心機了,你若是肯把這些心思都用到學文習武上,又怎麼會比你兩個兄長差那麼多?”

    “阿孃。”

    謝萬金壓根沒法反駁,只能咬牙認了。

    阿孃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偏偏謝三夫人也是下了極大決心的,認命一般道:“罷了罷了,你不想不娶妻……那就不娶妻了吧,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喜歡男子也沒什麼。我問過太醫了,分桃斷袖古來有之,這不是病,只是緣之所至,恰好喜歡上那麼一個人而已。”

    “阿孃……你這……”

    謝萬金忽然說不出什麼話來。

    他的阿孃啊,自打他十幾歲開始就暢想着將來要找一個什麼樣的兒媳婦,早早的盼着兒孫繞膝,享天倫之樂。

    可如今也是她自個兒說‘罷了’。

    四公子鼻尖酸澀,剛要開口同阿孃說事情壓根不是她想的那樣。

    邊上的謝玉成忽然開口道:“好了,好端端的說這些幹什麼?”

    他說着伸手拉了謝萬金一把,把人往外推,“你辦你的正事去,別成天在你阿孃跟前杵着!你把人惹哭了,又得我來哄,你是不知道你阿孃現在是越來越難哄了……”

    謝玉成說話的聲音越來越輕,最後兩句幾乎是和謝萬金在咬耳朵。

    四公子一路被推到了外間。

    這一下子背了好幾口黑鍋不算,還遭了嫌棄。

    算了。

    反正也解釋不明白。

    他索性放棄了,無奈的往外走。

    而珠簾後的謝玉成轉身走回了榻邊,低聲道:“夫人,你好好歇着,莫要再擔憂萬金的事了,這孩子心裏有主意着呢。”

    謝三夫人擡手撫了撫心口,“這話就得說出來才舒服,一直憋着,真是難受。”

    謝玉成道:“可不是。”

    謝三夫人擡頭看了一眼謝萬金離去的背影,壓低了聲音道:“你這兒子還以爲自個兒做事滴水不漏,還想瞞着我這個做阿孃的呢,也不看看自個兒是誰身上掉下來的。”

    謝玉成連忙附和道:“正是正是。”

    走出屋子又站在門外聽了一會兒的謝萬金頓時:“……”

    成吧。

    你們說的都對。

    本公子被按頭也只能認了。

    院子的嬤嬤侍女見他在外頭站着紛紛上前問安,四公子也不敢多留當即離去了。

    謝萬金琢磨着三哥這些時日天天給長兄傳信,只怕是烏州城有什麼要緊事,便轉身出府,進宮問那邊的消息去了。

    這會兒還是上午。

    初冬之際,常有狂風,寒冷入骨,滿街落葉飄零,天色也是暗沉沉的。

    謝萬金進宮的時候,長兄還在議政殿上朝,他不想在御書房乾等着,便熟門熟路去逛御花園,恰逢溫酒在園中散心。

    一旁小侍女們一見他來,當即笑語道:“侯爺來了!”

    溫酒擡眸看向他,眸中也帶了笑,“怎麼這時候來了?”

    “想長兄了。”四公子厚着臉皮上前道:“我聽聞三哥在烏州城日日讓人傳信來,說的是甚念長兄,他這般……”

    謝萬金說着不由得停頓了一下,首輔大人可記仇得很,他人雖不在帝京但這話一旦說出口就很有可能會傳到他耳中。

    四公子不敢冒這樣的險,當即略過了那句,直接道:“他在那麼遠的地方都不忘掛念長兄,我人在帝京,自然要時常來看看長兄。”

    溫酒伸手拂去了梅花瓣上的露水,看着四公子,眼角微微一挑,笑着下定論道:“哦,來爭寵的。”

    也不曉得家中幾位公子是不是後宮沒有別的嬪妃,連個同她爭寵的人都沒有,所以才時不時的來宮裏爭一爭,幫她尋個消遣。

    “這都被你給看出來了啊?”謝萬金忍不住笑,露出了脣邊兩個梨渦。

    他煞有其事的拱手施禮道:“還請娘娘大人有大量,莫要同我計較!”

    “無妨。”溫酒揮了揮手,極其隨意道:“反正你也爭不過。”

    謝萬金一時間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家他是真的沒法待了!

    溫酒轉身走到石桌落座了,擡手端起杯盞品了一口香茶,發現一向話多的四公子竟然沒說話,有些不解的擡眸看向他,溫聲問道:“有事兒?”

    謝萬金的嘴少有閒着的時候,今個兒這模樣,沒事纔有鬼。

    四公子笑了笑,“也沒什麼事,就是……”

    “就是什麼?”溫酒沒給謝萬金扯謊的功夫,直接打斷道:“有話就說,不然我可要叫人拿你了。”

    “拿、拿我?”

    四公子一臉震驚,都有點結巴了。

    他不就是說了一句‘想長兄’了嗎,阿酒至於嗎?

    難不成是宮中無事消遣,好不容易逮着他,要好生玩一把?

    溫酒看四公子這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又想岔了,揚脣笑道:“你說話這般吞吞吐吐,必然不是我家四公子,難不成是某人又易了容潛伏入宮意圖生事?”

    “阿酒!”謝萬金無奈笑道:“怎麼連你也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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