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酒緩緩接了一句,“別走得這麼快,小心你的腰。”
謝萬金差點氣得吐血:“……”
他這回什麼都不說了,直接奪門而走,奔入大雨之中。
候着外頭等着給主子撐傘的隨從愣了一下再跟上去就怎麼也追不上了。
溫酒見狀,起身走到窗邊往外看去,只見瓢盆大雨打得花落飄零,殘葉翩飛,浮於滿地積水之上。
整片天空霧沉沉的,烏雲遍佈,不知何時才能放晴。
謝珩緩緩起身走到她身邊,低聲問道:“擔心阿玹啊?”
“有點。”溫酒伸手去接隨風飄灑進來的雨水,垂眸看着微溼的掌心,“也不知道小葉在那個富戶家裏住得怎麼樣,她一直都是報喜不報憂,跟在她邊上的青衣衛也不會特意挑破了說,這次爲了救人被洪水沖走,雖說救回來了,也難保不會傷着身子……”
謝珩聽着,忍不住道:“那你是更擔心小葉啊。”
“這不是一樣的嗎?”溫酒擡眸看他,極其自然道:“小葉受傷了,還不是阿玹心疼?”
這話要是放到前幾天說,只怕沒人會信。
但今個兒葉知秋的死訊一傳回來,謝玹反應激烈至此,卻是毫無虛言了。
謝珩點點頭,笑道:“就是要讓他心疼。”
溫酒微微揚眸,“有你這麼當長兄的嗎?”
“正因爲我是他長兄,所以才這麼煞費苦心。”謝珩牽過阿酒伸出去接雨的手,拿一旁的錦帕來細細擦去她掌心的水漬,徐徐道:“你方纔沒聽見萬金怎麼說他嗎?玉雕。連咱們四公子都覺着旁人這樣形容阿玹沒什麼不對,可見他平日裏有多不像個人。”
這個溫酒倒是沒有異議。
事實便是如此。
她沒說話。
謝珩又道:“你再看阿玹平日裏除了處理朝事就是一個人待着,身邊只有一個江姑娘,還因爲人家對他毫無非分之想,才允許她留在身邊做個侍女。”
他說着,又補充了一句,“就這,還是晚上不讓人家姑娘進屋的那種。”
溫酒頗有些無言以對:“……”
想想前世的謝玹無情無心一般,最後還去修了道,如今謝珩這樣做,已然算是未雨綢繆,極有先見了。
雖說這法子用的有些損,但怎麼也比光看着着急什麼都不做強。
她思量了片刻,已然覺着這事對三公子一點都不虧了。
坑的好!
坑的對!
謝珩瞧阿酒這模樣就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微微笑道:“你還記得小五是爲什麼只同夜離定了親,還不成婚吧?”
溫酒想了想,“說是因爲阿玹還沒成家?他這個弟弟的,越過哥哥去不太好。”
“是了。”謝珩伸手擁住她,笑道:“爲了我們小五早日把他的離離娶回家,也要讓阿玹這顆鐵樹儘早開花啊。”
溫酒無奈道:“你們這一個個把他比作玉雕、鐵樹的,就不怕他知道?”
“不怕。”謝珩看着她,微微挑眉道:“萬金賊着很,不會讓阿玹知道的。”
謝珩想了想,覺着這事還真有可能會發生。
他眼角微挑,忽然朗聲吩咐外頭的內侍們,“來人,去太醫院取一瓶護心丹送到四公子那裏去。”
“遵旨。”外頭的內侍們連聲應聲去了。
“護心丹?”溫酒忍不住笑道:“連這個都給阿玹備上了?”
謝珩擡手把阿酒被風吹亂的髮絲別到耳後,低低笑道:“你也知道萬金那張嘴有多厲害,有備無患嘛。”
溫酒點頭笑道:“確實。”
這邊兩人並肩站在窗前,臨風看雨。
另一邊,謝萬金出了宮匆匆往暖風別院去。
他剛下了馬車就瞧見容生撐着一把油紙傘穿雨而來,緩步走下臺階,寬大的袖袍被風吹得飄然欲飛。
容生在看見四公子一瞬間便加快了腳步,舉傘到他頭頂,大半都傾倒了謝萬金這邊,爲他遮去了風雨。
“容兄!”謝萬金一瞧見他,方纔宮裏被長兄和阿酒氣得不行的心瞬間就緩了下來,桃花眼裏不自覺就帶了笑,“這麼大的雨,你出來做什麼?”
容生不答反問:“你說我出來做什麼?”
謝萬金只笑不說話。
容生道:“何事這麼急,這般大雨,你連傘都不拿就回來了?”
“這個……”謝萬金自然不能告訴他,自個兒是因爲在宮裏被長兄和阿酒欺負地落荒而逃,才連傘都不要了。
他頓了頓,手就不自覺地按了按腰。
容生等了片刻沒等到他回答,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落在他按腰的手上。
哪知他只是看了一眼,什麼都還沒說,四公子忽然就炸毛了,“你、你看我腰幹嗎?”
饒是容生多年來洞察人心,此刻也不知這廝的反應這麼就如此反常,他心中奇怪,目光不由得又落在了四公子腰上。
“還看!”謝萬金一把奪過了容生手中的油紙傘,另一隻手按着後者的肩膀強行讓其轉過身去,咬牙道:“我的腰沒事!一點事都沒有!”
容生不解道:“既然沒事,爲何要特意說這個?”
“我……”謝萬金差點被他這一句噎死,再開口時,聲音不自覺地就低了下去,“都怪我長兄和阿酒,沒事非說我腰不好,還要拿各種補藥給我喫,我就說用不着……”
容生想了想,眯着眼睛轉頭看着他,“謝珩和溫酒好端端地怎麼會說你腰不好?”
謝萬金心道:自然是因爲本公子爲了長臉,多說了幾句……
但這事絕對不能讓容生知道。
四公子到了嘴邊的話立馬就嚥了回去,一雙桃花眼也變得有些飄忽不定,他輕咳了兩聲,試圖轉移話題,“那個……就是隨口一說,我三哥急匆匆去了雨江州,我怕他出事,就同長兄說了要跟去看看……”
容生沒等他說完,便再次開口道:“隨口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