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埃維昂萊班。

    一坐落於萊芒湖湖畔的法式建築。

    三樓。

    白色窗簾半開,落地窗打開,外面的湖風吹進來,窗簾隨風舞動。

    正值夏日,外面沿着湖畔栽種的花朵紛紛開放,隨着風送來縷縷幽香。

    臥室裏,牀上躺着一個人。

    她皮膚白淨,脣瓣櫻紅,濃密的睫毛安睡在眼瞼,陽光落進來,照在她臉上,那細小的絨毛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她穿着白色睡裙,寬大的衣袖沿着她的手臂落到她手腕,透明的絲質讓她的胳膊看的細瘦。

    她雙手交疊於身前,手指纖細,五指併攏,一如她的睫毛安靜。

    她睡在牀上,保持着這般姿勢,似乎很久。

    忽的,風大了,窗簾被卷的歡快,不斷的跳着舞,享受着花香與湖水帶來的快樂。

    躺在牀上的人睫毛動了下。

    那上下交疊的手指亦動了下。

    一瞬間,那落在她睫毛上的光,如精靈般跳動起來。

    林簾睜開眼睛。

    光落進眼裏,長久處於黑暗的眼睛無法適應突然的光,她眼睛眯了起來。

    視線裏什麼都沒有,腦子裏亦是什麼都沒有。

    她眼睛睜着,像個初生的嬰兒,好似什麼都看到了,又好似什麼都沒看到。

    忽然,咔嚓

    安靜被打破,臥室門打開。

    這一刻,似乎時空隧道的門開啓。

    林簾聽見了這個聲音,下意識看過去……

    一個高大的人出現在她視線裏。

    他穿着白襯衫,淺灰休閒褲,筆挺的站在那,似一顆松柏。

    他看着她,那漆黑如墨的眼睛裏逐漸浮起一絲光點,然後那光點隨着她的凝視而擴大。

    到最後,那被黑暗包裹的眼睛似乎不再如深淵,讓人害怕。

    他手鬆開緊握的門把手,朝林簾走過來。

    林簾看着視線裏的人朝她靠近,眼中沒有疑惑,沒有奇怪,沒有憤怒,更沒有恨。

    她就好似在看一個她沒見過的東西,未知的,她用最純粹的眼神去看待。

    沒有任何雜質。

    湛廉時來到牀前,對上這雙比以前還要乾淨的雙眼,他眼中的墨色動了下,就好似破繭的蝶,那一刻微顫的翅。

    他說:“睡醒了?”

    他在問她,卻又好似在與自己說,聲音低緩,沉抑。

    林簾睫毛動了下,眼睛看向四周。

    入目的都是陌生的東西,但是看着很舒服。

    尤其窗外吹來的湖風,她聞到了香味。

    林簾視線落在窗外,那陽臺上。

    從她這裏看去,能看見遠處的青山,綠油油的。

    甚至,她聞到了青草樹木的味道。

    湛廉時看着林簾,看着她臉上的每一寸神色,不漏掉她臉上一絲一毫的表情。

    可是,她沒有表情,她看着臥室裏的一切,外面的一切,她一點神色都沒有。

    她很安靜。

    如果是以前,這樣的安靜湛廉時會害怕,但現在,他很放心。

    她現在所表露出的一切都代表她忘記了。

    她什麼都不記得了。

    不記得他曾經傷害過她,不記得她恨他。

    一切的一切都已成過去。

    湛廉時看着這被陽光鋪灑的臉,上面是柔軟,溫暖。

    指尖微動,終究,躁動的心控制不住,那骨節分明的手落在了林簾臉上。

    林簾睫毛頓住,然後轉頭,視線落在湛廉時臉上。

    湛廉時對上她眼睛,那落在她臉上的指腹輕顫。

    他說:“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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