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兒的傷口當初已經到了腐化流膿的情況，那張臉任誰見了都要害怕，唯恐避之不及。而現在隋萬里竟然有法子把這張臉恢復成這個樣子，當真是比天上所謂的司藥神還要厲害上不知多少倍。</p>
水下牀一下子躥到了寧兒的面前，用手扳住寧兒的臉左看右看。傷口癒合道這種程度，簡直是歎爲觀止，如果不是阿燎方纔拼命的叫醒她，她一定覺得自己還是在夢中。</p>
寧兒一激動，直接撲進了水的懷裏，在水的懷裏痛哭流涕。水一邊輕輕拍着她的背，一邊看向了一臉得意神色站在寧兒背後的隋萬里，忍不住束起大拇指。</p>
得到了水的誇讚，隋萬里得意的神色更勝，他用手指輕輕搓了搓鼻子，收不住的洋洋得意。</p>
“今夜，就在回雲峯設宴！好好喝他個昏天黑地！”</p>
妖精最喜歡對月狂歡，卿和翎聽見這一聲令下，高興地就要飛起來，兩姐妹一溜煙的跑了個沒影。燎也躍躍欲試，想和卿與翎看熱鬧去。</p>
水眼睛賊，一聲喊住了拔腿就要跑的阿燎說“找你的炯師父去，等下了學邀他一道來。”</p>
阿燎臉上興奮的神色一下子就減少了一大半，他噘着嘴扭捏了半天，眼看水的神色越來越難看，才知道自己的叔父雖然變成了姑母，唯一不變的，就是對他學業的看管。</p>
水又把寧的身子擺正，看着哭的梨花帶雨的寧。她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拂去寧臉上的淚痕，就想是拂去剛剝了皮雞蛋上的灰塵，她怕自己一用力，就把寧好不容易長好的臉弄傷。</p>
女子的容顏，何其重要。寧有了那樣的遭遇，水總是覺得和自己脫不了干係，現在寧的臉雖然不能恢復如初，但是隻要是好了一分一毫，對她來說，也是心中莫大的安慰。</p>
“不能恢復如初不留半點痕跡嗎？”水擡起頭看着隋萬里，若是能讓寧的臉和從前無異，那何樂而不爲？</p>
隋萬里一副有話難言的樣子說“你問寧。”</p>
“王上，是奴婢要隋先生不必全然治好的臉，只要不是一個怪物的面孔就好了，妖精的生面漫長，我總是要留下點什麼印記，讓我記住自己的遭遇不是嗎”寧苦笑了一下“就像是您當初說的，鋩姬再如何的歹毒，也是我當初不知好歹不要臉在先，這個虧，我喫。可是今後成了王上的屬下，我會好好的珍惜自己的命。”</p>
水莞爾，她的心中忽然一暖，伸手摸了摸寧毛烘烘的頭說“犯錯不怕，怕的便是心術不正。我知道寧你生了一副好的心腸，跟着我，必將爲你的家族平反。今日是爲了開的宴會，你敞開兒了玩兒，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p>
寧點了點頭，她微紅的鼻尖上還掛着一絲晶瑩的淚珠。水招呼着隋萬里也坐到自己身邊來。</p>
“咋樣隋道長，今兒個也別什麼養生修仙了，嚐嚐我們礡凌山的美酒和菜餚，那小燒烤做的，賊畢。”</p>
“聽說了，礡凌山熳姬，被雷劈個外焦裏嫩之後對做燒烤頗有造詣。這個雷劫，還真的沒白挨。”隋萬里揶揄着水。</p>
水只是挑挑眉，並不生氣。她一邊理着自己因爲睡覺時候在牀上打把勢弄得亂七八糟的火紅色長髮一邊說“那你看看，這經歷之後什麼都沒留下，什麼都不反思，豈不是大傻子？我喜歡喫雞和羊肉，你想喫啥不？”</p>
“好說，”水笑嘻嘻的看着隋萬里“幫我告訴蔻蔻，做花神沒勁。就來我這礡凌山，姐姐帶她裝13帶她飛。”</p>
“姑娘家家，言語別這般的粗魯，不然將來怎麼嫁的出去？”隋萬里很是嫌棄的瞟了一眼笑意正濃的水“行了我不跟你扯淡，我走了。”</p>
“一路順風！”水對着已經起身欲走的隋萬里擺了擺手。“好走不送！”</p>
看着隋萬里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水的笑容一點點消失在了臉上。她落寞的放下了剛纔還揮舞着的手。</p>
最終，還是沒有問出那句。</p>
“如何才能恢復女兒身？”</p>
她以爲，自己自從來了這個世界，已經是不知廉恥爲何物了。可是真到這種切膚之痛，她依舊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p>
說什麼一輩子頂着這樣的身體她不在乎，那都是屁話。昨日燭姬夫人問出的那句話，就像是以及催化劑，把這顆埋在她心中的種子催化成爲樹苗，拼命吸取着她的心血，最後衝破心臟，令她無力面對這一切。</p>
便是那句話，這個世界上再強大的人，也是有軟肋。</p>
現在，她最爲在意的，就是自己這不男不女的身子。爲什麼要讓她是一條蟒？如果是一條蚯蚓，那她就不會爲這件事情煩心，天生的雌雄同體，過得逍遙。</p>
“寧，你覺得，做女人好，還是男人好？”水蜷着腿，抱着自己的膝蓋，輕聲問。</p>
寧微微一怔，她天生便是一副女人的心腸與面孔，選擇性別的時候自然而然就選擇了女人，可是她鄰家的弟弟，從小長得奇醜無比，旁人都說，這樣子作爲男子說不定還能討到媳婦選擇做了女人之後竟是出落出一個大美人。</p>
“寧兒愚笨，也說不出到底男女哪個好，只是覺得，現在的王上最好。”</p>
水覺得自己身邊的人說話一個賽一個的甜，好像就算水是個罪大惡極的混蛋，在他們的眼裏也是和藹可親，自帶粉色濾鏡的小可愛。也不知道她身邊的妖精，是個保個的心性單純，還是太過了解人情世故，知道討好獻媚。</p>
水覺得自己這樣的想法很是無聊，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心境，只要是一切盡在她的掌握，就是無傷大雅的事情。</p>
晚上，宴會熱火朝天的開了起來，水覺得這是唯一一件不用她勞心勞力，就能辦的超乎她預料的事情。</p>
妖族的女孩子們大多都沒什麼矜持，不用水多說什麼，就開始推杯換盞載歌載舞喫沒喫相。席間水發現，這六個女使統一的換下了平日裏長衣寬袖的衣服，都是換了一件件的短打，看來她們也是很懂的嘛，喝酒就是圖一個淋漓暢快，一切礙事兒的都要拋到一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