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穩了穩心神，白祈試探問道：“我不明白……二叔爲何要出手幫我？”
聽到這話，季深凝住一瞬，片刻後，微微勾起脣角，緩緩道：“既然你開門見山，我也就不躲躲藏藏了。小白，其實……你真的該好好叫我一聲二叔。不過，不是從小夜這層關係，而是……從你的父親。”
“我父親？！”白祈想起自己曾在基地上見過季深的事情，此刻聽他承認，倒也不算太驚訝。
季深直言道：“我是曲亦墨和雲淮的小師弟。”
“師弟？”白祈愣住，“李先生……似乎沒有再收過徒弟。”
季深打趣道：“我自封的嘛！”頓了頓，“本來有機會的，可惜發生了點意外，還沒能跟完項目，便失去了拜師的資格。”
白祈立刻反應過來：“二叔說的是……父親拿走手稿離開的事情？”
季深點頭承認：“是。”
看着這麼坦然的季深，不知爲何，白祈心裏竟有些不是滋味……
季深大約猜到了她在想什麼，擡手阻止道：“我們這一輩的事情，你無需思慮太多，更不必覺得虧欠了我，從而代替你的父親道歉。時運不濟，緣分未至，這些話我哄了自己多年，早就信了。”
明明是勸解她的話，白祈卻聽得尤爲難受。
季深吸了一口氣：“小白，或許你不相信，我從不恨曲師兄，也不恨雲師兄。以前那些事情，我親眼看着它們發生；其中的無奈與隱情，我比誰都清楚！所以，如果想脫身離開，我不會繼續呆在生物界！若是心有怨恨，也不必替你擋住韓輕雨。”
白祈點點頭：“我明白了。”
季深直言道：“我很開心能再見到你！看着你沒有受曲雲兩位師兄的影響，終於還是走出了自己的路，不知爲何……我有種老父親的欣慰之感。”
白祈被這個形容逗得舒心不少，坦然道：“我在小島上見過二叔。”
“哦？”
“二叔急匆匆地上島，最後卻失魂落魄地離開……我全都看在眼裏，不過當時父親明令禁止我與任何島外之人交談，所以並沒有出現打招呼。”白祈道，“我不知道季夜就是島上的小夜，直到昨晚見到二叔，纔有些後知後覺……”
季深問道：“你認爲我當時上島，是爲了找小夜？”
白祈反問：“難道不是？”
季深突然頑笑道：“一開始，的確是順着小夜失蹤的痕跡，尋上了小島。不過見到曲師兄以後，便暫時將他的事情放在了腦後。呵……你可千萬別告訴他，二叔明知道他的存在，卻還瞞着家裏，直到一年後才——”
想起黑櫻花的覆滅，兩個人的心裏皆有着傷口。
白祈道：“是父親的意思吧？”
季深嗯了一聲：“曲師兄需要一個好的時間入世，不管怎樣，小夜在島上沒有生命危險，我便聽從了他的安排，未告知任何人。不過大哥大嫂對小夜的失蹤實在着急上火，爲了避免心軟走漏風聲，我索性離開華國，在外躲到事情結束以後才現身。”
被問及這個，季深有些語塞，他沉思了片刻，反問了白祈另一個問題：“曲師兄的屍骨……你可知在什麼地方？”
白祈愣住，很快反應了過來：“根據準確消息，雲淮帶走了父親和母親的屍體，然後……他把他們藏在了一間祕密冰室裏。”
“他們……”季深奇怪地品着這個詞，好像明白了什麼，有些嘆息，“原來你還不知道……”
“知道什麼？”
季深輕輕笑了笑，半是玩味，半是無奈，而後擡頭道：“小白，根據你的描述，我大概猜到了！林森……的確把他能告訴你的事情全部說給了你聽，剩下的……我與他一樣，選擇三緘其口。”
“爲什麼？”白祈不理解，“既然知道真相，爲何要隱藏不說？！難道解謎遊戲很好玩麼？”
“不是好玩。”季深搖頭，“是因爲有些事情讓你知道了……會影響你的判斷。”
“什麼判斷？！”白祈更迷惑了。
季深卻沒有說話。
心裏卻沉重的很！
傻孩子……還能有什麼事情會影響你的判斷？！
當然是你的父親啊！
他用名聲換來了雲淮的生，又用命換來了你的存在……
如果你知道，雲淮是你父親寧死也要保護的人，還能狠心下得了手麼？
同樣的，雲淮從一開始玩命地想要殺掉白祈，後來卻猶豫這麼多年……不也是因爲……她是曲亦墨血脈的延續麼？
但是，隔着這麼多的仇恨，兩個人能放下一切和平相處麼？決不可能！
季深想了想：“你飽受多年折磨，你妹妹被他害的差點丟掉性命，這些仇，你能輕易放下？是否非殺了他不可！”
“當然！”
“哪怕他有苦衷？！”
白祈忽然一頓，下意識問道：“能有什麼苦衷？”
季深道：“你看，你現在已經動搖了。若是我編出個合情合理的故事，是否你就要因此放過雲淮？！”
白祈被問到了……她的確有些猶豫。
其實季深的問題，她早在心裏問過自己多次，一再告訴自己，雲淮此人，非殺不可！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她又有了不少疑惑。
雲淮爲何要如此對待自己……他和父親之間的仇究竟是什麼？
所以，到了這一刻，聽到他或許有苦衷之時，白祈猶豫了。
“我有點亂……”她實話實說，“他對我、對晚晚所做之事，以及對未來的威脅……都讓我不得不除掉他。可是我……並不想胡亂動手。”
“你害怕殺錯了人？”
白祈沉默良久……
最終。
點了點頭。
季深看着她，緩然一笑：“所以，你父親從小教育你不要有感情，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