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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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爾德斯看着眼前的員工們,不由得感慨:在他們眼裏,“隊長”似乎並不是一個個體,一個人,而是某種散發着安全感,把他們籠罩在光環下的概念。

    隊長和成員的關係,就好像牧羊犬和羊羣。

    肥羊們聚攏在牧羊犬身邊,被它引領着,保護着,心安理得地喫草曬太陽。然而一旦牧羊犬陷入危機,羊羣馬上就會慌亂起來,一邊把腦袋埋進草叢裏,一邊默默祈禱牧羊犬能擺脫危險。牧羊犬肯定很強吧,肥羊們互相安慰,所以它纔是牧羊犬啊。

    這份擔憂是真實的,但也並不單純。牧羊犬與羊羣朝夕相處,是它們敬仰的同伴,卻又不單單是同伴。肥羊們希望牧羊犬平安歸來,因爲它們不想失去同伴,更因爲周圍徘徊着對這堆鮮肉虎視眈眈已久的餓狼。羊羣一旦失去牧羊犬的保護,餓狼們就會一擁而上,大快朵頤。

    羊羣恐慌,員工們恐慌,是因爲他們突然意識到了自己身爲羊的本質。他們感激隊長,敬仰隊長,卻對隊長的喜怒哀樂一無所知,也不能理解。“隊長”,“牧羊犬”,“保護者”,“老大”,對他們而言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是對一個自己完全依靠的人的代稱。

    我也是一隻羊嗎?奧爾德斯捫心自問。

    排除法。他既不是餓狼,也不是牧羊犬,那也只能是羊了。

    可是奧爾德斯覺得自己和眼前這羣人不太一樣。我大概是一隻與衆不同的,特立獨行的羊,奧爾德斯想。

    因爲他眼中的那條牧羊犬並不是普普通通,平淡無奇的牧羊犬。它長相養眼,腳步聲很輕,有點潔癖,喜歡冷色調,看起來很兇實際上卻很溫和。它會因爲微不足道的小事產生罪惡感,會暗中想要被人肯定,會因爲不理解自己的行爲而感到疑惑。心情低落的時候它一定要避開所有人,獨自發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在奧爾德斯眼裏,隊長不僅是隊長,也是一位名叫薩默的,讓他感覺有趣又好奇的同齡人。他不認爲薩默是萬能的。不完美,才真實,才讓他感到親近。

    那麼奧爾德斯爲什麼不擔心不完美的薩默?因爲他知道牧羊犬不止一條。和平派羊羣是由一羣牧羊犬守護的。這羣牧羊犬還有一個名字——和平派守衛隊。

    實際上一個小時前,奧爾德斯碰巧看到了薩默、達莉婭和伯特蘭一起出發。

    當時他正準備去樓下練習十字弓,一下樓就看到薩默和達莉婭往大門口走去的背影。伯特蘭揹着包站在門外,面對兩人,其實透過玻璃門看到了樓梯前的奧爾德斯,還無聲地和他對視了半秒。而薩默和達莉婭應該沒有注意到他。

    這也許是一次危險的行動。但是奧爾德斯與那羣滿嘴“隊長”的員工不同,他知道這並不是一次單人行動:薩默身邊至少還有兩個人。即使剛認識他們沒多久,達莉婭帶着點狂氣的自傲,伯特蘭概括和平派情況時的如數家珍,都讓奧爾德斯感覺到這兩個孩子並非等閒之輩。薩默身邊最不需要的就是花瓶。

    和平派是由一羣忠實擁護者辛苦維持的,不僅僅是隊長一人。

    和平派領地邊緣。

    達莉婭一動不動地縮在大岩石後,耐心等待薩默的信號。

    她必須萬分謹慎:敵人團體現在已經殺死了新選手,正在逐漸恢復戒備。如果她在不合時宜的時候被發現,兩人都會陷入危險。既不知道薩默那邊怎麼樣了,也不知道敵人團體在做些什麼,是個什麼情況,這種未知感讓達莉婭如坐鍼氈。風已經完全停了,她的聽力又恢復了一些。

    這時,不遠不近處傳來她熟悉的咔噠響聲。緊接着是來自敵人方向的一聲慘叫,伴隨着一陣凌亂的腳步聲,窸窣聲和罵聲。

    “十字弓!那傢伙怎麼…”

    “該不會是和平派的人吧?”

    “…”

    敵人們在就近找到的掩護後壓低聲音,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卻還是被達莉婭聽了個一清二楚。

    哭嚎聲在背景裏時斷時續,看來被擊中的人還活着,只是受傷了。如果被十字弓直擊要害,零級和一級身體會迅速死亡,二級身體會受重傷,而三級身體會受輕一些的傷。在這個冷兵器爲王的世界,負傷會對戰鬥造成很大影響,沒有人願意輕易冒這個風險。所以薩默要先拿下持十字弓的敵人。達莉婭相信薩默的水平,受傷的人還活着卻也應該不是輕傷,因此大概率是二級身體。

    “我倆去搞定他,你們在這裏等着。”

    接着是又一陣腳步聲。很好,薩默引走了一部分敵人,剩下的她應該一個人就能搞定。

    達莉婭從衣服裏掏出自己胸前掛着的ID,在金字塔圖案上連按兩次,手裏立刻出現了兩把短劍。她倏地一轉身從岩石後竄出,俯下身向慘叫的來源方向飛奔而去。

    三級身體的爆發力極強,陪同傷者的兩名敵人正在給他檢查傷勢,聽到聲音轉頭時,達莉婭已經近在眼前。離她較近的一人慌張拔劍,還未出鞘就看到寒光一閃,然後整個人像斷線的木偶一樣倒下,順着山坡翻滾下去。

    另一人大概是認出了這位經常跟在薩默身邊的姑娘,趁着同夥被攻擊抱頭鼠竄,達莉婭一個箭步追上去,短劍衝他的背影隨意地斜着一劈,那人就面朝地倒了下去。他手腳並用地往前掙扎了幾米,身形忽地消失了,地上只剩下閃閃發光的ID。

    傷員目睹了這場霎時間就勝負已分的戰鬥,嚇得面如土色,連忙雙膝跪下求饒,說自己願意交出所有點數,乞求和平派放過他。

    “你們一共就五個人?”達莉婭冷聲問。

    傷員連忙點頭,他的傷口在後頸,每點一次頭就要齜牙咧嘴一番。

    達莉婭不再理睬他,小跑着下坡去撿第一名敵人的ID,又返回來撿起第二名敵人的。傷員看着她不動聲色地把兩人的ID收好,以爲守衛隊終於要大發慈悲一回,正要花言巧語表示感謝,就看到達莉婭尖銳的目光向他刺過來。

    “我默認你們入侵和平派領地之前,已經看過告示牌上的內容了。”達莉婭用一種輕蔑的眼神打量着他,“和平派領地上傷人者,格殺勿論。”

    不等傷員再吐出什麼廢話來污染她的耳朵,達莉婭把小臂輕輕一甩,對面就徹底沒了聲音。

    這時,她聽到身後傳來若隱若現的腳步聲。不用回頭就知道是隊長。

    薩默走路時可以做到完全神出鬼沒,也可以發出一點微弱的獨屬於他的響動。不然,和平派成員早就都被他嚇得集體心臟病發而亡了。可是神出鬼沒是習慣,所以他偶爾會忘記這茬,例如上次把達莉婭的叉子嚇掉。

    “報告隊長,我這邊都解決掉了。”

    “我也是,新選手點數也拿到了。”

    薩默感覺兜裏的手機微震了一下,迅速掏出來查看。

    來自伯特蘭的消息。一個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座標。還有一句話:

    “三人陣亡敵人三級請求支援”

    薩默瞬間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衝到頭頂,暫時性凍結了大腦,甚至讓視線也模糊了半秒。達莉婭看見他臉上血色褪盡,馬上就反應過來,二話不說地伸手從揹包裏拿出GPS。

    薩默咬了咬牙,在幾秒的時間裏就鎮定下來,向達莉婭報出座標。達莉婭小跑着帶路,他大步流星地在後面跟着,雙手拿着手機打字,步伐卻絲毫沒有被影響。

    去支援伯特蘭的那批隊員怎麼樣了?他們還活着嗎,和伯特蘭會合了嗎?薩默無從得知。說是一批隊員,實際上只有距離最近的六人,兩名二級和四名一級。和平派守衛隊隊員一共就三十多人,現在叫遠處的過來已經來不及了。除了薩默本人以外,唯一有意義的支援就是大本營的其他三級。上次繳獲的越野車還停在樓旁邊,裏面有半箱油。

    大本營裏一共有八間公寓——除了奧爾德斯,薩默,達莉婭,伯特蘭之外,還住着四名三級。薩默命令其中三人開車火速前往伯特蘭的座標,留下一人看家。然後他又命令一部分居住在附近的隊員趕去防守大本營——現在最怕的就是敵人聲東擊西,大型箱型住所易守難攻,一旦被攻破就很難奪回來,更何況和平派有一半的點數資金都存放在大本營的電子保險箱裏。

    數不勝數的競爭派成員都在對這塊肥肉垂涎三尺。

    可是近日的巡邏沒有發現入侵者的蹤跡。不能因爲這點風險就放棄伯特蘭,還有那生死未卜的六名隊員。每失去一名隊員,和平派就離崩潰更近了一步。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救人。

    薩默感覺“三人陣亡”這四個大字如同三把利刃,一把接一把地狠狠紮在他胸口上。

    想要培養一名隊員何其困難,首先他要願意成爲和平派的一員,其次要願意冒生命危險守護領地的安寧,最後要經過一系列的訓練和考覈。這些都是薩默的工作。倒戈,棄權,陣亡。守衛隊人數在緩慢減少,卻很難找到合適且願意的人來填補空缺。今天的招募也失敗了。如果他反應再快一點,對地形再熟悉一點…

    “我們跑過去。”薩默說。

    他們即將面臨一場惡鬥,卻不得不以浪費體力的方式爭分奪秒。大不了打不過,退守大本營,命令每個和平派成員閉門不出,堅守自己的箱型住所。

    薩默又收到了一條消息。

    “幫我照顧好梅爾。”

    這是手機的遺言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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