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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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奧爾德斯戰戰兢兢地擡頭看向隊長,心裏盤算着下一刀將會來自哪個方向,一時竟忘了從地上站起來。

    薩默若無其事地指了指售賣機的顯示屏:“到時間了。”

    奧爾德斯這才長舒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咆哮着的心臟也逐漸迴歸於平靜。此時此刻,這四個字最讓他安心…等等,好像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

    “還沒輪到我進攻呢!”奧爾德斯抗議道。

    兩人訓練時,向來都是你一輪我一輪地進攻,由薩默發起攻擊開始,到奧爾德斯完成一輪進攻結束。這樣最公平,進攻和防禦都可以得到訓練,勞逸結合。

    而今天,奧爾德斯的防禦比進攻多了一輪。豈有此理!

    他知道防禦和攻擊的能力同等重要,所以被薩默暴打的時候也不會有怨言。可是,平心而論,奧爾德斯自然是更偏愛進攻的機會:不僅非常輕鬆,還能大展身手一番,得到隊長的欣賞和讚許,沒有比這更好的事了。

    薩默被他大驚小怪又憤憤不平的樣子逗笑了,不緊不慢地說:“欠你一輪進攻,明天還。”

    得到了隊長的承諾,奧爾德斯立即善罷甘休,點頭表示同意。

    兩人一前一後地回到大本營內,直奔餐飲區去喫夜宵。

    午夜的大本營裏一片死寂,卻依舊亮堂,大大小小的燈徹夜開着,把空無一人的公共區籠罩在慘白的光裏。奧爾德斯坐在餐桌前,餘光能看到大門,以及玻璃門外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他感覺自己彷彿身處一座孤島,被大海的驚濤駭浪包圍,卻仍然能感到安全。

    和平派領地,又何嘗不是金字塔世界中的一座孤島?奧爾德斯想。

    和平派爲“和平愛好者”們提供了一個安全的港灣。曾經是如此,現在依然是如此。

    只不過,和平派以前是個美名遠揚的孤島,現在是個鮮爲人知的孤島。本質卻沒有改變。

    島民們…不僅在努力苟且偷生,他們甚至想要填平這一望無際的大海,讓這世上再也沒有海難,再也沒有被波濤吞噬的可憐人。蚍蜉撼樹,螳臂擋車,不過如此。

    可他們正在做的事,卻和精衛填海的故事有着許多不同之處。

    和平派想要擊敗的,並不是真正意義上的汪洋大海,而是掌管着這個大海的人,又或者是神。這樣看來,他們打破囚籠的目標也不是那麼的天方夜譚。

    奧爾德斯正胡思亂想着,忽然聽見嘀的一聲。是取餐口的提示音。他馬上站起身來,循着食物的香氣而去。得先喫飽飯,纔能有力氣去填平大海。

    薩默見奧爾德斯一臉深沉,這可不太常見,他斟酌了片刻,終於發問:“想什麼呢?”

    “沒什麼。”奧爾德斯瞬間切換回平日裏的輕鬆神情,衝隊長露出一個“就不告訴你”的笑容。他腦子裏的奇怪比喻太多了,說出來怕被別人當成神經病。即使對面坐的是隊長。

    兩人在喫夜宵的時候一般不怎麼說話,因爲都想趕緊喫完回去睡覺。

    寂靜持續了一會兒,薩默忽然開口說:“如果我把參加比賽的人按身體素質分成幾組,分別比試,分別選出優勝者,你覺得會不會好一些?”

    奧爾德斯聽見這話,忍俊不禁,可惜嘴被食物佔着,笑不出來,面部表情因此變得相當扭曲。薩默不明就裏地盯着奧爾德斯,許久也沒能看出這傢伙想表達什麼情緒。

    “我剛纔神色嚴峻不是因爲這個。”奧爾德斯過了幾秒才終於解釋說,“你不用擔心。”

    “哦。”薩默應了一聲,沒再說話,氣氛變得愈發尷尬。

    奧爾德斯忍不住又解釋了一句:“其實,我有點希望,能讓更強的隊員也加入比賽。”

    “爲什麼?”薩默的神色比剛纔更加困惑。

    “我作爲參賽選手,自然是打不過他們,但是我就喜歡觀察高手過招。”奧爾德斯的語氣中滿是憧憬。

    薩默蹙眉,躊躇了片刻,終於輕聲說道:“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什麼?”奧爾德斯連忙問。

    “三級身體隊員們…每天都會聚在一起訓練一小時。”薩默的語氣帶着一點可疑的歉意。

    這就是邀請我去當觀衆的意思了,奧爾德斯想。可是他意外地沒有感到歡喜,反而有些警惕,可能是因爲薩默的臉色不對勁。

    奧爾德斯謹慎地問道:“這一小時的訓練…是在什麼時候?”

    薩默像是即將要宣讀判決的法官,正襟危坐,神情肅穆,鄭重其事道:“早上七點到八點。”

    啊,原來是判了我死刑。

    奧爾德斯費了好大勁才忍住捶胸頓足的衝動。在隊長面前最好還是要注意形象。

    他覺得自己只有兩種未來:要麼是去看三級隊員訓練,然後被自己想要天天睡懶覺的願望折磨死;要麼是不去看三級隊員訓練,然後被自己遏制不住又愈發旺盛的好奇心折磨死。

    奧爾德斯對這個充斥着早起黨的守衛隊絕望了。

    “不好意思,沒有早點告訴你。”薩默那無處不在的罪惡感又開始瘋狂生長,“我以爲…”

    “嗯,我明白。”奧爾德斯垂頭喪氣道,“我是個無可救藥的起牀困難戶。”

    金字塔世界裏爲什麼不存在具有錄像功能的設備呢,他氣憤地想。哦,即使有,奧爾德斯也買不起,說不定還需要像手機那樣花點數充電,也養不起。這樣一想,他心裏忽然平衡了不少。

    “沒關係,我會試着一週去看一兩次,”奧爾德斯承諾說,“再睡個回籠覺就行了。”

    “你感興趣就好。”薩默顯露出一點溫和的笑意,“其實就是大家隨便打鬧,從來沒有過觀衆…總之,希望能給你帶來一些幫助。”

    奧爾德斯不知怎的,忽然脫口而出道:“要是多宣傳宣傳,說不定也能賣出不少票。”

    他一開口就後悔了:自己大概是被達莉婭給洗腦了,滿腦子都是宣傳和點數。

    “確實可以把觀看訓練這件事推薦給更多人,賣票就不必了,這也是守衛隊高層提供給隊員們的資源,就像陪練一樣。”薩默義正辭嚴道,“和平派還沒有窮到那個地步。”

    這樣回想起來,售賣機裏的各項產品和服務幾乎全都收費,而和平派、守衛隊給其成員們提供的服務則全都是免費的——除了這次的門票,當然,也只是象徵性地收了少量點數。

    怪不得公共資金總是入不敷出。和平派看起來像是個迷你國家,實則不存在任何稅收制度,資金來源只有擊敗入侵者和捐款。這個組織更像是一個收留和平愛好者的慈善協會。

    而守衛隊隊長薩默,大概可以算是這個慈善協會的會長,工作量巨大,工資微薄,還要在業餘時間當志願者,無償陪練。他長期這樣堅持只是爲了自己的信念,就像世界上的很多志願者一樣。

    創造者爲了自己得利而製造金字塔世界,薩默無償工作以打破囚禁選手們的牢籠。

    奧爾德斯這樣一想,覺得挺諷刺。利益是萬惡之源,卻又不是。因爲世界上永遠存在着兩種人:追名逐利的和淡泊名利的。這兩類人道不同不相爲媒,總是處於對立的狀態。

    “說的也是,我又胡思亂想了。”奧爾德斯一邊說,一邊暗自責怪達莉婭。

    “期待能在早間訓練的時候看到你。晚安。”薩默說完,端起托盤向洗碗機走去。

    奧爾德斯愣了兩秒,才僵硬地衝着他的背影說道:“晚安。”

    隊長喫飯還是一如既往的神速。奧爾德斯沮喪地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無聲地嘆了口氣。他明明感覺,無論是喫飯還是對話,都纔剛剛開始。

    接下來的十幾天裏,在隊長辦公室窗外練劍的隊員又多了起來,簡直恢復到了剛發現屠夫那時候的盛景。

    依然是由達莉婭負責“調節人口密度”,不過這回她完全不像以前那麼不耐煩,反倒是極其和顏悅色,耐心十足,即使是調解衝突的時候也笑嘻嘻的——反而讓爭搶地盤的兩組隊員更憤怒了。

    反正達莉婭也不管他們憤怒不憤怒,一頓說教之後,保準四人都心服口服,各奔東西。

    伯特蘭依舊瞧不起這羣被趕着才能前進的人,堅持只和奧爾德斯以及其他幾名得到他認可的隊員訓練。

    奧爾德斯喜出望外地發現,自己竟然偶爾也能抵擋得住伯特蘭的進攻。

    這項成就比達莉婭的比賽還要令他激動,也不知道達莉婭聽了作何感想。

    時間的推移,加上來自阿瑞斯的新情報,使得整個和平派漸漸恢復了鎮定。那些曾經恐慌過的成員、隊員們,現在也從不知所措的狀態中走了出來,各司其職,努力備戰。

    一個平淡無奇的牛皮紙袋,成了和平派的定心丸。那些付給阿瑞斯的點數果然沒白花。

    而最讓薩默激動的,自然是又有一名新成員提交了加入守衛隊的申請,奧爾德斯也因此榮升守衛隊閱歷排行的倒數第三。

    和平派一路衰敗的趨勢,似乎正在緩慢逆轉。

    然而,想徹底存活下來,首先要打敗盤踞在邊境外的屠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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