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西爾達那金字塔 >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奧爾德斯本來就一直盯着隊長看,現在自己的兩位陪練被分到同一組PK,自然是要看得更加專注:他一邊用自己炯炯的目光騷擾遠處的二位,一邊在心裏自言自語分析戰況。

    售賣機的燈光中看似坐着一個人,其實有兩個——一個是觀察入微又勤奮好學的嚴肅分析員奧爾德斯,另一個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目光緊隨自己仰慕對象的單純觀衆奧爾德斯,暫時和平共處中,未來十分鐘裏會不會發生衝突還是未知數。

    此時此刻,伯特蘭剛摘了夜視鏡,準備進行黑暗中的撤退訓練,奧爾德斯對此很是期待,因爲隊長又有機會大顯身手了——雖然他好像一直都在大顯身手。

    而且,伯特蘭這小子在奧爾德斯面前威風慣了,奧爾德斯十分沒心沒肺地想看他喫癟一回。

    既沒有任何提示,也沒有預先警告,伯特蘭一回到被漆黑籠罩的荒地上,薩默瞬間就進入自己所假扮的兇殘敵人狀態,武器無聲出鞘,毫不客氣地揮刀向他砍去。

    奧爾德斯明明就坐在不遠處,卻彷彿在看一場默片,什麼都沒聽見,其實也看不太清楚細節,只能半蒙半猜勉強辨認出隊長的攻擊動作,意識到十分鐘訓練已經開始。這還是在有夜視鏡的情況下。

    若是沒有夜視裝備,這一刀下去,估計無論是什麼段位的選手,都得非死即殘。

    奧爾德斯剛這麼一想,就看見半盲狀態又兩手空空的伯特蘭好像憑空感知到了什麼,猝然緊握的右手裏立即出現了一把武器,往空中漫無目的地一揮,卻砍了個空,什麼都沒有碰到。

    他的對手可是薩默,避免武器觸碰是隊長先生的專長,特別是在夜間這種不想暴露自己位置等信息的情況下。薩默似乎早有所料,武器輕巧地閃開了伯特蘭毫無徵兆的一擊,刀刃再次不聲不響地向他襲來,迅疾,且致命。

    奧爾德斯忍不住爲伯特蘭捏了一把汗。伯特蘭愛進攻不愛防禦這點人盡皆知,視野受影響又進一步放大了他的短板,更別提他對上的是薩默這個人。似乎一切條件都在和這孩子作對。

    伯特蘭再次茫然地把劍在身前甩來甩去,看上去是完全放棄了撤退的希望,只想用這點荒唐可笑的防禦來和薩默纏鬥。薩默無視了他那花裏胡哨,根本沒什麼實際意義的防禦動作,繼續按照自己往常的風格,找了個刁鑽的角度側刀砍了過來。

    這不是“撤退訓練”嗎?奧爾德斯感到困惑,卻並不意外,畢竟他向來無法理解伯特蘭的思路。一名三級身體隊員,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儘管奧爾德斯總覺得這小子是在偷懶,消極訓練。大概是因爲在他眼裏,伯特蘭一直是個慵懶的人。

    雖然平時沒精神沒動力,可奧爾德斯不得不承認,伯特蘭在戰鬥狀態中向來是毫不含糊的,那股子懶散的氣質早就不知道蒸發到什麼地方去了。

    在薩默的一刀逼近的瞬間,伯特蘭那敷衍了事的防禦動作忽地一頓,劍身立即轉向薩默突襲的方向,算不上精準,但仍然存在將之及時阻截的可能性。

    薩默的刀又接近了幾分,意識到確實可能受阻,大概率無法造成可觀的傷害,於是第三次空中轉向,準備重新從一個未知的方向襲來。

    以攻爲守,無間斷壓制,不給對方任何喘息的機會,最終直襲要害一刀斃敵,是薩默一貫的風格。轉向的次數越多,敵人碰巧逃過一劫的機率就越低,緊繃的神經逐漸衰弱,無法消散的緊張感抑制發揮,難言的絕望摧毀心態,薩默的攻擊自身也因此變得愈發防不勝防。

    敵人若是無法突然逆轉局勢,或是意外獲得支援,基本上就毫無生還的可能,每一次竭盡全力的防禦都是離死亡更近一步。

    其實一招翻盤倒也不是那麼困難,只是存活到有一招翻盤的機會這件事比較困難。

    直到這時,方纔看得眼花繚亂的奧爾德斯才忽地注意到,伯特蘭右手中憑空出現的並不是一把西洋刺劍,而是一把劍身相對寬大,看起來平淡無奇的鐵劍,和他平時訓練時用的武器非常類似,或者說外表根本就是一模一樣。

    也對,奧爾德斯短暫地回憶了一番,伯特蘭剛纔的用法確實不同以往。

    那麼,這傢伙擅長的武器在哪裏?

    奧爾德斯下意識往前挪了挪,坐到了燈光範圍的邊緣上,身體前傾,雙手緊握,屏息以待。伯特蘭可能在策劃着什麼,而且他有預感,這一系列匪夷所思舉動的謎底即將揭曉。

    果然,在薩默收回力道,開始轉向的那一刻,伯特蘭微屈的左臂忽地伸直了,左手緊握着什麼,毫不猶豫地直接向薩默刺了過去。混亂中,奧爾德斯還在想方設法搞明白這是什麼情況,就看見原本氣勢洶洶的隊長突然連退兩步,似乎提刀挑開了身前的什麼東西。

    他卻沒有聽到武器相撞的脆響。

    奧爾德斯努力眨了眨眼睛,再次定睛一看,發現伯特蘭早就不在原來的位置了,而是一個箭步竄到了旁邊的空地上,和薩默拉開了相對安全的距離。薩默刀鋒一轉,再次回到進攻狀態,像個幽靈一般輕飄飄地追了上去。

    三級身體的爆發力極強,兩人你跑我追,圍着其他訓練者在荒地上兜圈子,幾乎是眨眼間就繞了一個大半圓,每個人都移動到了與原來的站位遙相觀望的位置,兩人間的距離卻並無明顯變化。

    伯特蘭繼續一路狂奔,不時在不同組訓練者的間隙中左衝右突,也常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忽地轉身,向尾隨者驟然刺出一劍,薩默卻依舊窮追不捨,像是個沒有實體的影子,會自動隨着伯特蘭的腳步飄過去,毫不費力。

    即使在這種驚心動魄的情況下,奧爾德斯依然聽不到薩默的腳步聲。

    若是不回頭,逃跑的人永遠無法判斷追兵是否還在自己身後。永遠感覺不到安全。回頭的那一刻,腳步稍緩的那一刻,就是逃亡者斃命之時。

    奧爾德斯不禁有些擔憂,即使現在兩人之間的距離還算安全,事實是,伯特蘭在撤退的時候完全無法對追兵的攻擊做出有效防禦。如果薩默在這時候砍出一刀…即便沒有實質威脅,也是夠讓人提心吊膽的。

    可薩默好像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刀在手中,他卻只是不緊不慢繼續追逐,全力保持兩人間的距離不增大,而不是企圖去攻擊全力撤退中的伯特蘭。

    不能造成實質威脅的攻擊等於空耗體力,奧爾德斯覺得隊長大概是這麼想的。

    伯特蘭又沒什麼辦法原地消失,是否能從薩默手裏逃脫,完全是拼耐力和毅力。薩默也沒什麼辦法突然逮住他,只好以看似輕鬆的姿態步步緊追,靜待對方要麼忍不住回頭查看,要麼經受不起這令人窒息的看不到盡頭的煎熬,直接舉手投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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