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目的地的時候,站在空地上迎接他們的儼然多了個人——正是在十多天裏從未拋頭露面的斗篷神祕人。
奧爾德斯和薩默悄然交換一個眼神,不知怎的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欣慰。
全然不知自己在隊長心中的吉祥物身份又升高了一格。
神祕人雖然破格露面,卻依舊沒有要參與到決鬥活動之中的意思,只是站在遠處,和雅貝組合也鮮有溝通,像是融入了背景中一樣,存在感一如既往地低。
奧爾德斯和貝卡混得比較熟了,大約是名字的加成,再加上之前主動申請增加難度的英勇行爲,使得他從貝卡那裏獲得了與付出不成正比的青睞。或許他與隊長的特殊關係也是緣由之一,這樣說來,貝卡對奧爾德斯的興趣,大約是在基礎讚賞的前提下疊加了雙倍的愛屋及烏。
因此,奧爾德斯不負期望,也是今天第一批發起挑戰的隊員之一,被貝卡偏心地率先選中,兩人之間不比尋常的爽快戰鬥成了今日風暴開幕式一般的存在。
“貝卡小姐太熱情了。”反饋答疑時段結束後,奧爾德斯忍不住和隊長分享自己學海暢遊的愉快心情,“要不是她不想加入和平派,又馬上就要畢業,我懷疑她會忍不住收我爲徒。”
確實如此,薩默也留意到,貝卡屬於那種慧眼如炬又極其惜才的類型。
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洞察到了奧爾德斯與衆不同的優秀品質——這種認知似乎在首次戰後會談之後就形成了,後續也一直有心挖掘這位青澀預備役的潛力,其態度和對待其他隊員的時候不盡相同——當然,這份區別對待,同樣愛賢若渴的隊長先生是能夠理解的。
就像人們常說的,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不僅如此,越優秀的人就越能得到充足的資源,從某種角度來說也算是一種惡性循環。
“你想做她的徒弟嗎?”薩默有點好奇。
奧爾德斯用謹慎的眼神打量着隊長先生,體貼道:“貝卡小姐是個好老師,我甚至懷疑她經驗豐富,很懂得如何循序漸進諄諄善誘——比達莉婭伯特蘭他們強太多了。但是吧,我個人時間有限,即使真的能成爲她的徒弟,也不會在和她訓練上花費太多時間。因爲,隊長你也一樣是非常優秀的教練,又比貝卡小姐更穩定更可靠,優先度自然更高。”
“可是我沒她那麼強。”薩默坦言道,“穩定可靠,不過是些意義不明的虛詞。”
奧爾德斯聞言微微皺眉,堅決地搖了搖頭:“從這段日子裏對我的一系列傾心指導中看得出,貝卡小姐是個善良的人。但是,這份善良背後並沒什麼實質性動機,更像是脾氣性子使然的隨意決定。決鬥者又不是什麼慈悲爲懷無償貢獻的無瑕聖人,她的初衷可以是純粹美好的,但其本質必定是一時興起,註定無法在無法得利的情況下持久下去。這樣的指導,我可以接受,卻萬萬不能仰仗。無論她實力多強,都不能改變這一點。”
話語間,奧爾德斯逐漸沉醉於自己的侃侃而談之中,神情也輕鬆了不少:“但是隊長你不一樣。你的動機,除了幫助我變得更加強大以外,還有振興守衛隊、守護和平派,都是很容易理解的緣由。所以我確信,只要我願意一直努力下去,你就會一直堅定地陪着我支持着我走下去。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和你相處比和貝卡小姐相處要簡單得多。知根知底才能產生信任,信任是效率的基礎。”
不得不說,奧爾德斯的言語一貫異常順耳,令隊長先生彷彿獲得一種身心舒暢、耳清目明的神奇感受,和晚間訓練時的狼狽捱打相輔相成,堪稱解壓神器。
薩默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聽見奧爾德斯又小聲補充了幾句:“還有就是,貝卡小姐的風格很淵博,不幸的是,在萬能的同時,其實也挺無聊的。每天一小時可以,再多了我就要犯困了。我還是更喜歡你的風格,總能給人一種…悄無聲息又鋒芒畢露的感覺,很刺激,無論一起訓練了多長時間,還是那麼神祕…又優雅,那麼引人遐想。”
“…”薩默終於得到機會勾了勾嘴角,顯露出一點曇花一現的笑意——他在旁人面前習慣保持肅穆冷峻的形象,但是在這種時候,再僞裝漠然就有點過了,還是要有點表示的,儘管在奧爾德斯眼中過於短暫:“過獎了。其實你不用解釋這麼多。”
反正雅貝組合也馬上就要畢業了。
“沒什麼,只是忽然有所感慨,就一股腦全都說出來了。”奧爾德斯沒有偶像包袱,可以隨時展露出明朗的笑容,也下意識這樣做了,“怎麼說呢,有些事早就習慣了,只有在出現對比的時候,才能領悟到已經擁有的寶貴。晚間訓練進行了這麼久,我已經有點抱着理所當然的態度了,這樣不好,感激心不該被時間磨平,人不能有恃無恐。謝謝你每天陪我訓練。”
無論什麼話題,最後總能兜兜轉轉回到感激心和敬佩這兩個話題上。
薩默有些哭笑不得,暗暗質疑自己先前爲什麼要過度擔憂一些明顯不可理喻的事,沒評論什麼,只是微微頷首表示接受,然後用眼神示意神祕人的方向,企圖開啓新的話題。
“還記得你的任務嗎?”
“哦,記得。”奧爾德斯回答說,心想要是神祕人再不出來,他恐怕要把自己當初的承諾忘個乾淨了,“研究神祕人爲什麼會看起來眼熟這件事。”
“記得就好。”薩默委婉道,“我們的機會不多。”
說不定下一秒那傢伙就縮回建築裏去了,再過兩天就能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畢竟是“神祕人”。動機不明,身份不明,脾氣秉性不明,還總是遮遮掩掩,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微妙感。
“我盡力。”
說罷,奧爾德斯說到就到,沒有半點的遲疑,立刻就擡起眼簾,視線飄然而至,開始暗搓搓觀察佇立於空地另一邊的神祕人。
說是神祕人,實則更像個機器人。
這位安靜異常的年輕人似乎只具備一種站立模式,初見面時就保持着這個姿態,現在依然如是——他站姿筆挺,儘管披着遮掩面貌的斗篷,也沒有絲毫萎靡不振的跡象,層層衣料下依舊棱角分明的寬肩則微微放鬆,勾勒出兩條筆直自然的線,加上其傲人的身高和長腿,即使一雙眼睛被兜帽投下的陰影徹底隱去,整個人也照樣散發出一種玉樹臨風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