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暮白滿眼是淚。

    陸勵南看着她癡狂痛苦的問自己‘爲什麼’,忽然覺得喉嚨發澀。

    他無法回答她這個問題。

    譚暮白從夢裏醒來,與現實混淆。

    所有冷靜理智,跟被拋棄時候也要讓自己保持從容的傲氣,在這一瞬間都來不及當做鎧甲披在身上。

    她露出了最原始的自己。

    她跟天底下所有被深愛之人拋棄的女子一樣,像是個怨婦。

    臉上掛滿了淚水,執着而徒勞的去詢問爲什麼要將她拋棄。

    “沒有爲什麼,慕白。”

    陸勵南永遠不能將真實的原因告訴她。

    所以,解釋不出爲什麼。

    “萬事皆有因,我不信你忽然移情別戀,我不信你忽然就不喜歡我了,你撒謊!陸勵南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麼?!”

    譚暮白抓着他的衣服,眼神着急問他:“到底出了什麼事?”

    問完之後,她又急急表態:“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的,勵南,勵南出了什麼事?你告訴我,我陪你一起解決,好不好?”

    她跟陸勵南苦苦哀求。

    陸勵南看着她這樣着急的模樣,恍然覺得時光將她變了那麼多。

    她那樣冷漠寡言,那樣平淡鎮定的人,彷彿一輩子都不會被任何事情爲難到如此失態着急的境地。

    可是,現在,她卻恰恰就被難住了。

    也慌亂,着急,不安,痛苦。

    這不是他想讓她變成的樣子。

    他不希望自己給她帶來這樣負面的情緒。

    他只希望她立於人羣之中,永在不敗之地。

    他希望她一直強大,快樂。

    “慕白。”

    他扶住她的肩膀,黑曜石一般的雙眸平靜深沉的看着她:“你已經陪我走了很長的一段路,這段路是我人生之中最難忘最快樂的一段路,但是……縱然是夫妻,也未必是一定可以走到白頭的。”

    “爲什麼不可以?!”譚暮白激動的打斷他,“我可以陪你一直到老,一直到死!”

    她永遠都會陪他!

    直到兩個人百年之後埋到同一個墓穴裏。

    “不可以,”陸勵南啓脣,“你跟我已經不是一條路上的人了,所以,我們要分開。”

    他的路,眼看就要到了盡頭。

    而她以後的路還很長很長。

    他那是一條死路。

    所以他不能帶她一起走。

    她們應該分開。

    “我不要分開!”譚暮白緊緊抓住陸勵南的衣服,倔強的開口:“我們不能分開!沒有任何事任何人能把我們分開!”

    她那麼強烈的情緒,讓陸勵南心裏很難不被觸動。

    可也正是因爲這樣,她心裏越發冷靜了起來。

    她果然是這樣的。

    她就是這樣一條路走到黑。

    他若是這個時候不跟他分開,她在他死了之後,肯定會一個人撫養孩子,再也不去尋找另一個人陪她走下半生的路。

    人生那麼長,一個人多寂寞。

    他怎麼捨得讓她一個人寂寞幾十年呢?

    他不捨得。

    “慕白,我們無法一起走到白頭。”他說的沉重悲哀卻又肯定。

    以至於眼神裏也不曾有一絲的動搖。

    這樣的眼神,讓譚暮白本來堅定的心,一點點動搖,絕望了起來。

    “是什麼……”她喃喃着,質問他,“是什麼讓你如此篤定我們無法一起到白頭?”

    ‘是生死,慕白。’

    陸勵南垂眼,不敢面對她質問的眼睛。

    這個世界上,只有生死能把我們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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