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言一陣啞然,心說這還真是問錯了人。
“那就這樣吧。”他搖了搖頭,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彭青雲連忙跟着站起身來,禮節性地客套了幾句,挽留他再坐坐、隨便在這裏消費由他做東云云。
但林言依舊不爲所動,打了個車,和葉雲霄一同返回出租房。
在計程車裏,他給楚英傑打了個電話,問起葉旭陽的消息。
有關係纔好辦事。
既然這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消息靈通,那直接問他們就行了。
“書聖葉旭陽?”楚英傑有點意外,隨後便笑着說道,“林神醫也對書法感興趣?那正好,我明天也受邀參加葉書聖的書法展,到時候送你一幅?”
他說得風輕雲淡,但葉旭陽的書法價值不菲,便是一副隨手寫的字帖也在百萬級別。
能夠隨意送出價值百萬的書法,不僅因爲他的財力雄厚,更意味着對於交好林言的重視。
俗話說喫人嘴短、拿人手軟,下次要是有個什麼麻煩,要找林言出手那也好開口不是?
砸錢做有必要的人脈,這是上位者的必修之課。就像明珠市的大老闆開個馬場每個月虧個幾萬十幾萬,就是爲了結交圈子裏的朋友,做隱形投資。
“這倒不必了,”林言微笑着拒絕道,“我只是想見見他而已。對了,你說明天他有一場書法展,在什麼地方、什麼地點?”
楚英傑也沒多想,便回答道:“晚上七點,在弄月水榭,你用地圖APP就能夠搜到。我明天有一場重要的會議,大概要晚點才能過去。要是林神醫不介意的話,到時候我來接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林言謝絕他的好意,隨意閒聊了幾句,正準備掛斷電話,卻聽到那頭傳來楚清雪興奮的嗓音:“是林大哥嗎?”
林言爲之莞爾。
繼“鬼先生”之後,又給自己改了個稱呼?
楚清雪非要和林言聊上幾句,還不滿地表示抗議,直到加上微信號才罷休。
葉雲霄靠在林言的肩頭,目光謎離地看向車窗外的霓虹閃爍。
林言輕撫着她綢緞般絲滑的白色長髮,親吻她的額頭,輕聲道:“放心吧。不惜一切代價,我也要從葉旭陽手裏拿來七星燈。”
葉雲霄神色複雜,低聲喃喃道:“哪怕他是寧挽瀾的人,提出讓你自廢修爲這樣無理的請求?”
林言爲之莞爾:“他要刻意刁難我,那我還不會搶嗎?”
葉雲霄也笑了,微微偏過頭來看向他:“你是正人君子,不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林言微微眯起眼睛,嗓音低沉而篤定:“我的名聲和你的性命比起來,不值一提。不過料想就算是寧挽瀾,也不敢如此行事,否則刻意刁難你我,龍王和魔君也不會放過他。”
“至於他提出其他條件,就算是傾盡我所有,我也會答應他。”
可女人總是喜歡做假設,從而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好比最經典的“我和你媽掉水了,你先救誰”。
所以,她追問道:“那真要到了那個地步,要麼你自廢修爲,要麼他就不給你七星燈呢?”
林言微微一笑,將額頭貼在她散發淡淡方向的柔順長髮上:“那便自廢修爲。”
聽到他溫暖而篤定的嗓音,葉雲霄心跳都漏了半拍,安心地閉上一雙美眸,輕啓朱脣:“傻。”
林言一笑置之,不作迴應。
爲你,縱然是刀山火海,也可踏過千千萬萬遍。
……
次日夜晚時分,弦月如鉤,黯淡的月色微不足道,讓偏僻寂靜的郊區地帶一片昏暗。
唯有一處雅緻的江南園林式建築,燈火通明,熱鬧非凡。
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
人的名,樹的影。作爲書聖葉旭陽辦書法展的院落,別說此地在郊區地帶了,只怕就算在某個不知名的小山村,只怕也會有人絡繹不絕地趕到。
在弄月水榭周邊停着各式各樣的豪車,隨處可見衣着光鮮的公子大小姐,有說有笑,三五成羣。此外更有身穿長衫、漢服、旗袍的風雅男女,以及面色嚴肅、戴着眼鏡的中老年學者。
時代不同了。
要想在真正的富貴圈子混,除了財勢之外,還得像個上流社會的人,至少表面上應該有品位、有學問。
就好比一個突然崛起的暴發戶,必然會被那些真正的權貴所恥笑譏諷、根本不看作一路人——這種土老帽,也配和我們相提並論?
那暴發戶肯定就不樂意了:老子好不容易纔出人頭地,還不能活得風風光光,甚至連那個人脈能量龐大的圈子都擠不進去?
人的追求是無止境的,物質之後便是精神。
暴發戶想要洗脫這個難聽的稱謂,就得摘下金鍊子、金戒指、似模似樣的穿上名牌,培養上流社會的品位,出入各種能證明自己身份的高端場所……
當然,最常見的就是操之過急,在家裏掛上各種大家的書法和畫作,恨不得立即裝出自己很文雅的樣子。
和那些辦公室裏放滿各式書籍的其實也沒什麼兩樣——這些東西都不是給自己看的,而是告訴別人:你看,我很喜歡看書。
既然愛看書,那不就能讓人聯想到自己有文化涵養了麼?
縱然在家放名家的書法和畫作顯得高端一些,但其本質終究是一樣的。
說來可笑,可這就是事實。
去往弄月水榭的人如此之多,且皆是非富即貴,又怎麼可能全是書法愛好者?
在衆多來到此地的人之中,唯有林言和葉雲霄是打車來的。
那輛掛着“TAXI”牌子的黃皮計程車,在一衆豪車面前停下,顯得格外扎眼。
都還沒見到人下車,不少人便看得愣了一下,神色頗爲詭異。
當林言和葉雲霄下車的時候,這羣人更是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我說是誰這麼寒酸,原來是林神醫啊,那我就一點都不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