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家兵鋪,燭火通明。

    看戲者已散了,臨走前都唧唧歪歪,無外乎譏諷和嘲笑。

    鋪中,四道人影忙碌。

    乃趙雲、老孫頭兒、楊大、武二,一場大火,致使兵鋪損壞,那得修葺,天亮還要開張呢?

    “好端端的,咋起火了呢?”

    “是人爲,俺尋到了火彈碎片。”

    “太他孃的下作了。”

    楊大和武二皆是義憤填膺,罵聲不斷,得虧救的及時,不然,整個兵鋪都會被燒成灰燼的。

    “還好損失不大。”

    老孫頭兒心道,兵鋪遭損,兵器都還在,這便是他們的資本。

    說着,他偷看了一眼趙雲,少爺是真淡定,跟沒事兒人似的。

    “先去酒樓?”

    “不,先去錢莊,銀子多。”

    “嗯...靠譜。”

    趙雲一邊清掃,一邊嘀咕,口中的酒樓和錢莊,自是柳家的,待緩過勁兒,是要去逛逛的。

    給我趙家放火?

    那便給你柳家...放血。

    夜,悄然散去。

    清晨,天色還未大亮,便見聞鞭炮聲,響徹了喧鬧的大街。

    趙家兵鋪,開張了。

    遠遠,便見紅綢掛在門面,連兩側的石獅,也都掛了紅綢團。

    “還開張?”

    街人挑了眉,多有駐足者,昨夜剛被大火燒了,咋還開張嘞!

    “怕是趙雲腦子進水了。”

    “此言差矣,趙雲是廢了,但並不傻,他可是做過少主的人。”

    “話是這般說,可開了張,貌似沒啥區別,不是我貶低趙家,是他家的兵器,是真的不行。”

    “論兵器,還得是柳家的。”

    人影聚來不少,話聲頗多,堆在兵鋪前指指點點,大多都揣着手,而且,一副大戲的姿態。

    “新出爐的兵器嘍!”

    吆喝聲已起,乃武二那貨,正拎着銅鑼,正玩命兒的敲打着。

    “走過路過,千萬別錯過。”

    楊大的嗓門,也格外響亮,也拎着銅鑼,敲的那叫個有節奏。

    趙雲也在。

    兵鋪的掌櫃的,是負責撐門面的,也是負責鎮場面的。

    “閃開閃開。”

    有大喝聲驀的響起。

    乃兩個小廝。

    這倆貨,不是一般的囂張,扒開了熙攘的人影,硬生生的敞開了一條路,其後面纔是正主。

    來人,是個老者。

    此貨逼格更滿,倒揹着手,目不斜視,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山旮旯跑出的隱世高人呢?

    王德。

    趙雲見之,一眼便認出了,乃柳家兵鋪的管事,是個老狐狸。

    柳家來人,他不奇怪。

    生意自有規矩,店鋪開張,其他的同行們,或多或少都會派人來意思意思,或包幾兩紋銀、或買下頭件兵器,是謂捧場。

    這些,都是不成文的行規,其一,彰顯大度;其二,爲打名號,其三嘛!和氣生財,競爭歸競爭,某些過場還是要走的。

    在趙雲看來,柳家有來人,可不是捧場的,而是來砸場子的。

    “見過姑爺。”

    王德定身,隔老遠便拱手,皮笑肉不笑,做的自是場面活兒,口上雖叫着姑爺,但他看趙雲的眼神兒,難掩的卻是輕蔑。

    “有心了。”

    趙雲淡道,沒啥個表情。

    “既來了,拼拼兵器唄!”

    不知是哪個,喊了一嗓子,看熱鬧的,真是不嫌事大。

    “拼一拼。”

    有人牽了頭,自有人起鬨,好歹是兵鋪開張,沒有舞龍舞獅,若是來一場別開生面的大戲,也是不錯的,無論是柳家喫癟,還是趙家丟人,都會很養眼的,看大戲嘛!他們無所謂。

    “姑爺的意思呢?”

    王德笑了笑,笑的頗玩味,來此就是砸場子的,有人起鬨了,那還等啥,砸完俺們就走了。

    “若不敢,可作罷。”

    倆柳家小廝,瞥了瞥趙雲,做下人的,竟是比主子更加囂張。

    “拼唄!”

    趙雲聳肩,說的頗隨意。

    錚!

    趙雲話落,便見王德抽劍,劍出鞘的一瞬間,錚鳴聲頗刺耳。

    乃一把銀色劍,劍光四射,看的街人一陣眼亮,柳家的爲人雖不咋地,但這兵器,絕對是忘古城一絕,人有囂張的資本。

    “其名寒霜劍。”王德道,而後,還悠悠的補了一句,“乃我柳家兵鋪中...最次的一把劍。”

    這話,聽的街人嘴角直扯,你這逼裝的,也太他孃的到位了。

    試想,若用最次的劍都能贏的話,那對趙家兵鋪的打擊,無疑是有暴擊加成的。

    這一招,着實高。

    “小武,去挑一件最次的,免得街坊說咱欺負人。”趙雲打了個哈欠。

    “得嘞!”

    武二放下銅鑼,麻溜進去了。

    再出來時,他抱着一把劍,通體黑不溜秋,長度與小廝所拿的劍相仿,二者皆屬輕盈之劍。

    “這劍賣相可不怎麼好。”

    看客們乾咳。

    怎麼說呢,乍一看,還以爲是燒火棍呢?賊黑的那種。

    王德瞥了一眼,差點笑了。

    賣相如此難看,趙家真好意思拿出,在他看來,着實無挑戰性。

    “此劍...名烏嶽。”

    老孫頭兒上前,自武二手中拿了劍,很顯然,是由他來拼劍。

    “王兄,請。”

    老孫頭兒站定,提劍而立。

    “垃圾。”

    王德話不掩飾,揮劍斬來。

    錚!

    老孫頭不弱下風,隨之擡劍。

    無論是誰,皆不動真元。

    拼劍嘛!很簡單,看誰的更硬更鋒利,強弱當場便可知。

    錚!錚!

    萬衆矚目下,兩劍碰撞了,皆有金屬哐當聲,且擦出了火花。

    老孫頭兒一步後退。

    王德也一樣。

    看趙家烏嶽劍,完好無損,看柳家寒霜劍,卻破了一個豁口。

    沒錯,是豁口。

    衆人是看,寒霜劍的碎片,已崩飛出去,落地的聲響頗清脆。

    “這...。”

    街人愕然,確定未看錯的,勝負已出,柳家的寒霜劍...敗了,被烏嶽劍,砍出了一個豁口。

    意料中。

    趙雲提着酒壺,看都未看,寒霜劍是不弱,但並非是最精粹,他的烏嶽劍,賣相雖不怎麼好看,卻並無雜質,是最精粹。

    “這...不可能。”

    王德怔怔道,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劍,至此刻,還在錚鳴而動,其上的豁口,雖是不大,卻極其的刺目。

    “這把劍...絕非你趙家的,必是去他處借的,以此掩人耳目。”

    柳家小廝大喝,倒是不傻,也並非無這可能,找劍撐場面嘛!

    “既如此,進去隨便選。”

    趙雲的話,還是那般隨意。

    王德一聲冷哼,也夠實在,真就進去了,倒要看看有啥名堂。

    良久,都未見他出來。

    再出來時,已是灰頭土臉,也是在兵鋪當差,自是閱兵無數,自看得出趙家兵鋪裏的武器,各個非凡品,還真是,先前武二取的烏嶽劍,是最次的一把。

    就這,他寒霜劍都拼不過,其他的更別說了,硬拼必定落敗。

    意外,着實意外。

    本以爲完勝,天曉得趙家,哪來這麼多上好的兵器。

    “沒選?”

    老孫頭兒揣着手,瞥了一眼王德,方纔那股牛逼勁兒呢?

    “俺們實在找不出更次的了。”武二老實巴交道。

    “要不,俺去找根燒火棍?”

    楊大也逗樂,說的一本正經。

    “說啥呢?”

    街人挑眉,這老少三個人,如唱雙簧,一言接一語,賊帶勁。

    趙雲未看,擡頭灌了口酒,拼哪!接着拼哪!我沒把龍淵劍拎出來,就很給你丫的面子了。

    “走。”

    王德一甩衣袍,隨之轉身,灰溜溜的,來前逼格滿滿,如今,卻老臉鐵青,砸場子砸的不怎麼專業,臉都丟到姥姥家了。

    “這就...走了?”

    街人不明所以,接着拼哪!

    “五十兩一件,全場八折。”

    老孫頭兒開口,笑呵呵的。

    話落,便見一個黑衣中年,擡腳跨入了趙家兵鋪,是個眼光毒辣之輩,王德灰溜溜的姿態,也是最好的證明,比都不敢比,兵鋪中的武器該有多強悍。

    眼光毒辣者,何止他一人,三個瞬息,已有十幾個人入兵鋪。

    入目,便見武器琳琅滿目,擺滿貨架,十八般武器應有盡有,且不少都還泛着光,還真是,隨便一件都是上品中的上品。

    “好刀。”

    “四十兩,這把劍我要了。”

    “此槍,吾甚喜歡。”

    一時間,兵鋪中人影攢動,都不是傻子,也都分得出好與壞。

    消息傳出,更多人跑來。

    熱鬧的大街,變的更熱鬧,而趙家的兵鋪,便是人影聚集地。

    “少爺,兵鋪守住了。”

    老孫頭兒一邊收錢,一邊小聲道,看其神態,年輕不少。

    “願爺爺在天之靈。”

    趙雲笑道,眸中精光閃爍,不止要守住兵鋪,還要守住趙家,所遭的恥辱,必定百倍討回。

    “怎麼可能。”

    柳家兵鋪,柳滄海的臉哪!已不是臉了,本以爲能羞辱趙家,誰曾想,把自家的場子砸了。

    拼劍,他柳家竟敗了。

    此事,若傳回家族,免不了受數落,柳家可從未丟過人。

    “滿屋子都是好兵器。”

    王德小聲道,別看柳滄海修爲低,可這貨,狠辣着呢?

    “難不成,有了煉器師?”

    身側,有人提醒了一句。

    “老刀呢?”

    柳滄海道,昨夜派去放火,至今未見其回來,他孃的迷路了?

    “至今杳無音訊。”

    “給我找。”柳滄海震怒,“還有趙家兵鋪,給我狠狠的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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