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樓。

    忘古城最大的酒樓,雕欄玉砌,青綢幔帳。

    樓中熱鬧。

    皆青年才俊,男的風度翩翩,女的嬌豔如花,來頭都個頂個的大,不是家族的少主,便是族中的掌上明珠,多見一男一女,憑欄杆而立,擱那有說有笑。

    這場景,咋看都像相親大會。

    並非所有外來子弟,都是奔着柳如月來的,還有不少其他勢力的,涉及了利益,各族都期望政治聯姻。

    這,是一種默契。

    蒼狼少城主韓明和赤陽少城主宇文昊也都在,也是奔着聯姻來的,先前是去青峯城提親,如今,帶着使命來了忘古城,也想求娶天靈之體,雖知希望不大,但總得試試,萬一成了呢?他們背景也不算小。

    期間,兩人多次環看四方,似在找什麼人。

    找誰呢?自是在找青瑤,想起她,就忍不住咬牙切齒,當日在青峯城丟盡顏面,爲贖人,兩城父輩還付出了極大的代價,這個仇,兩人可一直都記得呢?

    遺憾的是,未有尋到。

    或者說,青瑤壓根就沒來,離了兵鋪,便不見了蹤影,對這場合她不怎麼感興趣,至於請柬,送人了。

    “如月妹妹,越發靚麗了。”

    身爲酒宴主角的天靈之體,身邊自不缺人,非但不缺,還烏泱泱一片,多是青年,多是隱世大族的少主,人手一折扇,輕輕搖着,自帶漸入佳境的逼格。

    清冷淡漠的柳如月,今日笑靨如花。

    也對,這麼多人傾慕,極大滿足了虛榮心,在她想來,她是有這個資本的,天靈之體還外加天宗弟子。

    “果是美味。”

    酒樓的一角,小黑胖子一手握着酒壺,一手抓着雞腿,喫的滿嘴油膩,在場的屬他最敬業,人都是來相親的,各找各個的對象,而他,貌似是來喫飯的。

    他這桌,還有一人。

    仔細一瞅,正是天陽少主林邪,那日用速行符追趙雲的,就是他了,還是那般邋遢,此刻正揣手看牛轟,眼神兒很奇怪,奇怪牛轟的噸位,也奇怪他的膚色,這娃喫啥長大的,咋這麼胖嘞!咋這般黑嘞!

    “我說,你咋不去嘞!”

    牛轟擡眸,看了一眼林邪,昨日見過林邪幹仗,血脈奇異,實力不俗,絕非一般家族少主,如此大勢力,該是來向柳家提親的,可來了望月樓,便找角落坐下了,就擱這看他喫飯,人都跑去與柳如月那了,都擱那竭力表現,這位倒好,跟沒事兒人似的。

    “沒興趣。”

    林邪隨意道,來前也早就說過,不怎麼待見天靈之體,若非老傢伙們硬逼着他來,鬼才願意跑這溜達。

    “這話我愛聽。”

    牛轟咧嘴一笑,也不待見柳如月,這點他倆相同。

    說罷,他又一通猛灌。

    完事兒,便胡喫海塞,要一張請柬不容易,這麼多的美味佳餚,在外面是喫不到的,那得喫個夠本兒。

    林邪頗有情調,看的一本正經。

    因這倆人才,這個小酒桌,儼然已成一道亮麗的風景,一對對少主小姐路過,都會朝這投來異樣的目光,林子大了啥鳥都有,一個擱那喫,一個擱那看。

    崢!

    驀的,有琴音響起,傳自樓中心的一座舞臺,看臺上,有一女子在起舞,非外來子弟,乃忘古城一家族小姐,也是受邀赴宴,特上臺獻舞,並非強制性的,全憑自願,能否得到讚賞,就要看自個本事了。

    她的舞姿,還是很美妙的。

    四方皆有叫好聲,天曉得多少青年才俊眸光熠熠。

    “這姑娘,俺喜歡。”

    牛轟側眸看了一眼,倆眼圓溜溜的,凡會跳舞的女子,都有一種別樣的風韻,配合那身段,美不勝收。

    “老實說,你倆不怎麼般配。”

    林邪回道,就說個頭兒,你還沒人姑娘長得高呢?

    嘁!

    牛轟不以爲然,繼續喫喝,喫完麻溜走人。

    另一邊,舞者已下來。

    隨之上臺的乃一青年,也是大族少主,已去過柳家提親,衆人看時,他已自腰間取了一根玉簫,看樣子,要給在場的人,秀一段他的**絕技,無非就是賣弄,以惹柳如月關注,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

    搞不好,真能抱得美人歸。

    不得不說,他的簫聲還是很悅耳的,惹太多人的目光,連柳如月,都不由側眸,聽之,似見高山流水。

    萬衆矚目。

    青年頓的飄飄然,某種逼格,已漸至圓滿。

    “除了吹,你還會點兒啥。”

    有人讚賞,自也有人罵,皆是與青年敵對的家族少主,見那貨擱那賣弄**,都露了極其不爽的神態。

    樓中,就是這麼一副風景。

    在場的每一個,都是演員,某些私怨,都藏在了暗處,如林邪和尹魂,若非禁止私鬥,早特麼開幹了。

    所以,此酒宴很不容易。

    把一羣剛打過羣架的人,硬拉到一塊,還不允許打架,真真難爲大家了,一笑泯恩仇?貌似不太現實。

    說話間,簫聲已散。

    頗多人意猶未盡,心神都還在餘音中徜徉。

    誒?

    驀的一聲輕咦,打破了寧靜,惹得在場人回眸。

    入目,便見熟人。

    沒錯,是趙雲,聽聞小胖子被打,一路就殺過來了。

    他的到來,纔是真的萬衆矚目。

    趙家少爺是個名人,忘古城的人都認得,外來的子弟,這幾日略有耳聞,那是天靈之體昔日的未婚夫。

    “這就有意思了。”

    “也不看看這是啥地方,也敢舔着臉來。”

    “有戲看了。”

    忘古城的子弟,都特麼來了精神,一副看大戲的姿態,未想到趙雲會來,有他在,這裏會無比的熱鬧。

    沒辦法,誰讓他的身份特殊。

    再瞧柳如月,已俏眉微顰,本笑的嫣然,待見了趙雲,頓的清冷,露了一絲鄙夷與不悅,她乃天之驕女,偏偏與趙雲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還時常被世人提起,於她而言,那是一塊終生都難以抹去的污點,若可以,她願抹掉,哪怕是付出慘烈的代價。

    如此,她纔是完美無瑕的。

    讓她未料到的是,趙雲竟會跑這來,誠心添堵嗎?

    “他,就是趙雲?”

    “如假包換,你說斷脈廢體也就罷了,咋還成殘廢的獨臂了,天靈之體曾經的未婚夫,就這德性?”

    “他也夠慘的了。”

    有人的地方,自不缺閒話與議論,有譏諷,也有惋惜,不知是可憐趙家少爺,還是惋惜那個天之驕女。

    “廢物一個。”

    外來的大族子弟們,大多數都神色難看,在他們看來,千年難遇的天靈之體,是一個聖潔也無暇的仙女,卻被染上了污點,而那個污點,便是獨臂的趙雲,想到這,就不免心生惱怒,這感覺便像一件藝術品,被刻了一道極其難看的瑕疵,破了那份完美。

    趙雲不語,極盡目力找尋。

    倒是尋到了牛轟,但那廝,正擱那埋頭大喫大喝。

    “沒捱揍。”

    趙雲的喃語,只他聽得見,看小黑胖子的胃口那般好,且活蹦亂跳,哪像捱揍了,與武二所說不相符。

    “怕是小武看錯了。”

    趙雲一聲乾咳,隨之收了眸,轉身便走。

    嗖!

    方纔擡腳,便見一道鬼魅般的人影襲來,擋了他的路,乃先前上臺**的那個,血鷹族的少主:嚴康。

    此族,以馴養血鷹而聞名。

    趙雲自是聽過,族中各個都有血鷹坐騎,一般的勢力,不到萬不得已,是不會與血鷹族對上的,都在天上飛,一旦開戰便無制空權,地上各個都活靶子。

    “你,就是趙雲?”

    嚴康幽笑,一紙摺扇已開,側身站着,下巴擡的奇高,說話時看都未看趙雲,準確說是無視,眸中難掩的是輕蔑,先前秀了簫聲,貌似還不夠,還得表現一番,看柳如月俏眉微顰,顯然不怎麼待見趙雲。

    “來都來了,這般急着走?”

    急於表現的,可不止嚴康一個,還有不少子弟聚過來,而且很善解人意,把門都關了,堵了趙雲去路,各個嘴角微翹,且不懷好意,譏諷與輕蔑暴露無遺。

    趙雲微皺眉。

    至此,他貌似懂了,該是被人算計了,該是暗中有人,借武二透露假消息,以引他過來,其目的不難猜:拿他開涮,誰讓柳如月,曾是他趙雲的未婚妻呢?唯恐天下不亂者太多,想看大戲者也比比皆是。

    尷尬的是,他至今才反應過來。

    如今日這個局面,他確實不適合在場。

    他的猜測,一點兒不假。

    的確,是有人傳假消息,至於是誰,在場每一個都有可能,是忘古城人的機率較大,特別是敵對的家族,便如王家,便如王家少主王陽,巴不得趙雲出醜呢?也無需他動手,外來的大族子弟們,絕不會讓趙雲安生了,說白了是借刀殺人,殺人或許不至於,但今日,趙雲既是來了,可就沒那般容易走了。

    “走可以,磕頭認錯。”

    嚴康輕搖着摺扇,笑的戲虐玩味。

    “敢問,我犯了什麼錯。”

    趙雲淡道,他不惹事,不代表就怕事。

    “自個什麼德性,心裏沒點數?”嚴康冷笑,“欲染指天靈之體,便是你的錯,跪下,對如月妹妹說一句:是我癩蛤蟆想喫天鵝肉。我便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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