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雲到拍賣閣時,老玄空已在涼亭等待。

    打老遠,老玄空便瞧見了趙雲,眼神兒很奇怪。

    曾主持拍賣的黃岩也在,神色與之差不多。

    咋又生出左臂了。

    這,是兩人眼神兒所代表的寓意。

    多半是鴻淵前輩。

    老玄空心裏這般嘀咕着,怕是隻有鴻淵有這能力。

    “見過前輩。”

    趙雲一路走上涼亭,頗有晚輩禮數。

    “無需多禮,坐。”

    老玄空溫和一笑,一個地藏巔峯,請一個真靈小輩喝茶,且是親自斟茶,該是他這輩子的頭一遭,算給足了趙雲面子,準確說,看的是大夏鴻淵的面子。

    “前輩,是否有魂靈花消息了。”

    趙雲灌了一口茶,便迫不及待的開口。

    “鬼冥山窟。”老玄空只說了三字。

    聞之,趙雲皺了眉頭,好似聽過,乃大夏境內,爲數不多的禁地之一,聽名字,便知不是啥好去處。

    有鬼冥二字,便是字面意思。

    聽說,那裏經常鬧鬼,而且是極兇的鬼,被世人視作陰曹的地界,凡陽間人踏入,十死無生,千百年來,凡進鬼冥山窟的人,哪怕是地藏巔峯也不例外。

    傳言,曾有天武境進去一觀,也是杳無音訊。

    自然,這些皆傳言,無人知曉真假,也無從佐證。

    良久,他纔看向老玄空,“其內有魂靈花?”

    “八成有。”老玄空的話,未說太滿,“如那等奇花,逢月圓便伴有異象,吾有一老友,曾在鬼冥山窟外隱約見過,那並非善地,還是不去爲好。”

    這話,是對趙雲說,也是在對鴻淵說。

    趙雲知道,便是鴻淵知道。

    縱是天武境,進去也未必能活着出來,好好一個天下第一,可不能折在裏面。

    “謝前輩提醒。”

    趙雲起身,拱手又是一禮,轉身便要走。

    “小友留步。”

    “前輩還有事?”

    “非啥大事,欲借小友天雷一用。”老玄空呵呵一笑,輕輕掀開了衣袖,趙雲這才見,老玄空手臂的一側,有一道烏黑的咒紋,閃爍着幽光,似隱若現。

    “巫咒?”趙雲挑了眉。

    “是血咒。”黃岩插了一嘴。

    “老夫自不量力,曾去過血幽森林。”老玄空則娓娓道來,有些尷尬和自嘲,“爲得其內異寶,不慎招惹了的邪祟,這道血咒,便是自那時種下的。”

    “老前輩行啊!去了血幽森林,竟還能活着出來。”趙雲唏噓也嘖舌,對血咒不怎麼上心,聽了血幽森林,就渾身一陣涼氣,那也是一個禁地,兇名不弱鬼冥山窟,不成想,老玄空竟去過,且還活着出來了,能做拍賣閣的閣主,玄空果然不是泛泛之輩。

    “僥倖罷了。”

    “我天雷,能助前輩祛除血咒?”

    “該是可以。”老玄空笑道,“雷屬陽,血咒屬至陰,先天相剋,普通的雷電或許不行,你的雷乃天雷,級別上已夠了,自然,不會讓小友白出力。”

    “樂意相助。”趙雲笑了笑。

    老玄空不做作,當即挽了衣袖,將手臂放在了石桌上,這幾年,這道該死的血咒,可把他害慘了,並非沒找過有天雷的人,可那些個人才啊!要價都太高了,那不是給銀子那般簡單,那是要給他大放血啊!不蒸饅頭爭口氣,有寶貝也不給你們,我死扛。

    見了趙雲,才見了希望。

    主要是,這小傢伙比那些老東西好說話,有些個寶貝,他寧願給趙雲,也不願給某些落井下石的老貨。

    “前輩,會很疼。”

    趙雲祭了雷電,包裹了老玄空手臂,無需人教他,他自個就會,血咒嘛!類似於印記,將它煉化了便好,這活兒他幹過的,曾幫青瑤煉化過一方古琴。

    唔...!

    雷電侵入體內,便聞老玄空一聲悶哼。

    疼,的確很疼。

    而且,有雷電襲來,血咒頗躁動,在吞噬他血氣,更有一股詭異之力,已竄入他體魄,摧殘着他的根基,血咒雖在胳膊上,可四肢百骸,都劇痛不已。

    “好頑強的咒印。”

    趙雲輕喃,天階級別的雷電,竟是撼不動。

    “來。”

    老玄空說着,往口中塞了一塊手絹。

    寓意明顯,加大力量。

    趙雲深吸一口,一點一滴的加持,生怕用力過猛,傷了老玄空的手臂,看樣子,血咒已與其手臂融爲一體,極難煉化,煉血咒的同時,也在傷老玄空。

    唔....!

    老玄空又悶哼,額頭青筋曝露,老眸刻出了血絲,看口中含的白手絹,浸染了牙齦鮮血,已成赤色的了,由此可見,有多疼痛,八成不弱於洗髓煉體。

    趙雲不語,還在繼續加持雷電力量。

    唔...!

    老玄空滿臉痛苦,悶哼不斷,趙雲每加持一次,他就痛的低吼一聲,本紅潤的老臉,此刻已慘白無比。

    如此,持續了足一整日。

    待夜幕降臨,悶哼不止是老玄空了,趙雲都扛不住了,許是消耗太大,臉龐也漸漸失了血色,氣息也不再那般勻稱,這乾坐着煉血咒,真比干一架還累。

    然,血咒毫無破滅的架勢。

    “那不是一般的血咒。”

    月神悠悠道,該是被老玄空的悶哼驚醒了。

    “天雷能否煉化。”趙雲問道。

    “那要看誰的天雷。”月神伸了懶腰,“你這真靈級別的天雷,縱是煉到死,你也煉不化那道血咒。”

    趙雲乾咳,寓意自是懂,是他修爲太低,壓制了天雷的力量,若是地藏境的武修,多半會很容易煉化。

    總不能,把自個的天雷,給老玄空吧!

    如此,老玄空是造化了,他就很傷了,會傷根基,天雷也如老玄空的血咒,也與他的體魄,融爲一體了,剝離出天雷,無異於斷他手臂。

    “可還有其他方法。”趙雲問道。

    “用魔戒。”月神淡淡道,“魔戒上的魔煞,能削弱血咒的力量,搞不好,還能給它吞了。”

    “你不早說。”

    趙雲一步沒坐穩,抹了汗水,隨之收了天雷,兢兢業業的煉了一天,你這刀補的,真他孃的清新脫俗。

    有這空,我去畫符不香嗎?

    對面,老玄空已拿出含在口中的手絹,血淋淋的。

    煉了一日,也未能煉化。

    非天雷不夠看,是趙雲修爲太低。

    哎!

    老玄空一聲嘆,隨之起了身。

    “哪去。”

    趙雲伸手,又把老玄空拽了回來。

    “天雷不行,咱在換嘛!”

    “還有方法?”

    “有。”趙雲已拎出魔戒,呈墨色,黑的很純粹。

    “魔?”

    老玄空與黃岩雙目皆微眯,自能看出魔戒上透露的一絲絲魔煞,冰冷而暴虐,一瞧便知是魔家之物。

    “師傅賞的。”

    趙雲笑了笑,拿着魔戒放在了血咒上。

    神奇的一幕,隨之呈現,血咒見了魔戒,顯得躁動無比,比天雷煉時還躁動,本是烏黑的一道血咒,竟在三人注視下,一寸寸的暗淡,或者說,是血咒的力量,被魔戒吸收了,血咒暗淡,魔戒卻嗡嗡輕顫,好似一個餓了很久的人,喫飽撐的擱那撒歡。

    前後不過一刻鐘,血咒便消弭於無形。

    “這...就沒了?”

    黃岩看的發愣,用雷電乾巴巴的煉了一天,血咒還是血咒,沒啥吊用,拿了一顆戒指,放上去,一刻鐘就完事兒了?

    有這好東西,早拿出來嘛!

    看給你累的,看給俺家閣主疼的。

    “好詭異的戒指。”

    老玄空喃喃道,荼毒他的血咒,這般容易就被破了,活了幾十年,頭回見這詭異的物件兒,竟能吸血咒。

    “寶貝。”

    趙雲已收回來魔戒,哈了一口氣,用衣袖狠狠擦拭。

    能吸血咒,這就是魔戒的能力?

    還是說,只是衆多能力中的其中一個?

    “終是破了。”

    老玄空一聲大喝,憋悶在心中的鬱結之氣,一聲吼出,許是太亢奮,地藏巔峯的氣勢,一瞬暴涌而出。

    “閣主,悠着點兒。”

    黃岩乾咳,已是站都站不穩。

    他還是好的,瞧趙雲,纔是真的尷尬。

    那貨,已不在涼亭。

    那貨,在對面的假山中,正埋頭擦魔戒,天曉得老玄空猛地露氣勢,且展露無遺,一個不留神兒,便被撞翻了出去,好好一座假山,被撞的碎石紛飛。

    此刻,正擱那咳血呢?

    他一邊咳血,一邊在碎石裏亂扒,似在找啥東西。

    找啥呢?

    找他的魔戒,也被撞飛了。

    還好,魔戒找到了,並沒有損壞,不然真就扯淡了。

    “小友。”

    老玄空一步踏出涼亭,這整的,太尷尬。

    也怪他,真真太亢奮,儼然忽略了黃岩與趙雲。

    “前輩,下回打聲招呼先。”

    趙雲一口氣沒喘順,又一口鮮血,這並非是裝的,是真受傷了,得虧底蘊夠雄厚,若換做一般的真靈境,必已半身不遂,搞不好還能去閻王殿報個道。

    “老夫的錯。”

    老玄空忙慌取凌霄,竟是一顆二紋丹。

    “這怎麼好意思。”

    趙雲自不客氣,並沒喫,塞入了小葫蘆中,還使勁兒晃了晃,逢有丹藥,都這般幹,能加持靈液藥力。

    “祛除血咒,此恩老朽記下了。”

    老玄空話聲真摯,隨手一個錢袋塞了過來。

    “舉手之勞。”

    趙雲笑呵呵,來者不拒,錢袋沉甸甸的,怕是不止銀票,多半還有藥丸和丹藥這些,閣主果是大手筆。

    不能白乾,總得給點兒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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