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外看是星空,進來卻是一片沙漠,看不見盡頭,也分不清方向。
“這就是紅塵路嗎?”
趙雲喃喃着,邁開了腳步。
他欲踏空而行,奈何有神祕力量阻隔。
“可有人。”
他一路都在呼喚,元神之力極盡散開。
然,四面八方皆無迴應。
這裏不見生氣,亦無靈力,只黃沙飛蕩。
這裏也不留絲毫痕跡,回頭去看,不見半個腳印。
還是一路孤寂。
只他一人獨自前行。
“你個小兔崽子。”
這聲罵,無人聽得見。
是制裁者,大半夜不睡覺,翹着二郎腿兒,坐在石頭上抽菸,臉色奇黑的看紅塵路,他是神,自能望見其內景象,自能望見趙雲,不知爲啥,他頗想把那貨再拎回凡界,正兒八經的踹死十分鐘。
時間久了,他也望不見了。
乃乾坤限制,限制了神明的視線。
天盡頭,聚滿了人影,皆是趙雲的親友,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那麼一站便是很久,紅塵的路,不是誰都能進去的,得準仙級纔行。
說道準仙級,哪能少了魔君魔後和鴻淵。
每逢夜深人靜,總能望見他們的身影,看着浩瀚星空,怔怔出神,的確,他們還未看破紅塵,自始至終,都未敢踏足這條路。
魔君魔後走了,要去遊戲人間。
鴻淵也走了,要來一次遠行,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趙雲。”
不知哪一日,一聲歇斯底里的呼喚,響徹了天盡頭。
是甦醒的柳如心,哭的淚眼潸然,卻得不到一聲迴應。
她走了,身後還跟着一頭小麒麟,埋着小腦袋,無精打采。
這一天,她搬出了千秋城,帶着芙蓉和被封印的落霞,回到了趙雲的故鄉。
也是這一天,太多人舉族搬遷。
白家顏家回了南域,秦家回了東海,天音閣去了西嶽,司空家到了北疆....。
從哪來回哪去。
偌大的千秋城,彷彿曲終人散,空曠了不少。
“你不走嗎?”城門口,鳳舞一聲輕語。
“累了,就在這歇着了。”魔子灌了一口酒。
鳳舞一笑,漸行漸遠,要去蒼狼城,那個最初與趙雲相遇的地方。
“世界很大,俺們去轉轉。”
王炸和八字鬍拍了拍魔子,結伴上路。
魔子自不攔着,每天都有人走,他已送走了一個又一個。
但,他們都還會回來。
倘有一日,若千秋城有難,定是八方來援。
紅塵路。
趙雲第一次定身,望向了不遠處。
那裏,有一棵樹,準確說,是一棵幹樹杈,不見半片樹葉。
窮盡目力去看,樹下好似躺着一個人,依偎着樹幹睡着了。
走近一瞧,竟是福壽老人,西荒人士,他曾在東海盡頭見過,還問他討了一壺酒喝,在壽元將終的年歲,拖着老軀踏入了紅塵路。
不成想。
他還是沒走到仙界,倒在了半途。
趙雲不語,將福壽老人收入了魔戒。
三日後。
他又一次駐足。
看腳下,流動的黃沙中,曝露出了半截骸骨,定也是闖紅塵路者,生生耗盡了生命,被黃沙侵蝕,被歲月風華,空留一世遺憾。
趙雲拱手一拜,繼續前行。
往後多日,多見一副副枯骨。
無盡的沙漠,不知葬了多少人。
趙雲未再停留,只給先行者留下一道背影。
或許,他年他也會成爲他們其中的一員,也會葬在這片沙漠中。
“算算時間,應該要見血了。”
還是凡界制裁者,一話說的語重心長。
見沒見血不知,但趙雲卻望見了一片綠洲。
自入紅塵路,他是第一次望見與黃沙顏色不一樣的東西。
那的確是一片綠洲,草木蔥鬱,河水潺潺,怎一個生機蓬勃了得。
“幻境。”
趙雲一聲喃語,元神隨之一顫。
所謂的沙漠綠洲,頓的消散不見,還是黃沙飛蕩,可哪黃沙深處,卻潛藏一股妖邪之氣,仔細聆聽,還能聽聞哀嚎聲與低吼聲。
很快。
狂風大作。
有一道渾身血淋的人影,自沙漠中爬出,像邪靈,也似怨靈,眸子泛着幽光,口中還淌流這血呼啦的口水,比地獄的厲鬼更森然。
“妖祟。”
趙雲喃語,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玄門天書有言,靈生惡念,染血成祟,是一種有靈卻無心智邪物。
吼!
他看時,妖祟猙獰着面目撲了上來。
它非一般邪祟,有陰煞席捲,有血煞洶涌,僅論氣場與氣勢,便絲毫不弱凡界的準仙,人還未殺到,便見他口吐血芒,眸射閃電。
錚!
趙雲步伐不減,玄黃劍氣出體。
妖祟方纔殺至不遠處,便被劍氣生劈。
它的慘叫,無比的淒厲。
而他的哀嚎,似藏着一種魔力,喚出了更多邪物。
沙漠變得不平靜,滾滾黃沙滔天肆虐,一隻只血淋淋的人影,自沙漠中爬出,有人形也有獸類,形態各異,神態卻是同類的猙獰。
趙雲看的眉宇微皺。
三兩隻邪物,他完全不懼,但天地中的妖祟,卻是烏泱一片,宛如一片海潮那般,按凡界的修爲來算,修爲最弱的都是玄陽巔峯。
紅塵路上,怎會這麼多妖祟?
是上界設的關卡,考驗下界凡人?
嗡!
趙雲拎出了龍淵,如一道驚芒殺了過去。
如潮的妖祟,前仆後繼而來,絲毫不知懼怕,一片片的倒下,也是一片片撲上來,一副不將趙雲撕成碎肉爛骨,就不算完的架勢。
如燭空所料,趙雲染血了。
人間無敵不假,卻也架不住羣毆。
“夠嗆。”
燭空一語深沉,不咋看好趙雲。
他是制裁者,坐守人間無盡歲月,見了一代又一代曠世人傑,能與趙雲比肩甚至超越趙雲者,一抓一大把,遺憾的是,從古至今,卻無一人能闖過紅塵路,那是一條死路,希望無限接近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