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身疼。
趙雲躺在牀上,疲憊的睜了眼。
入目所見,便是一個陌生的地方。
愣了三五秒,他才艱難的坐起,四肢百骸、五臟六腑、奇經八脈,都劇痛難忍,許是傷的太重,許是睡的太久,腦瓜還迷迷糊糊,乃至這幾個瞬間,都分不清真實與虛幻,迷茫中藏着幾分渾噩。
“這是...仙界嗎?”
待意識成清明,他纔有這麼一聲喃語。
他記起了,是他栽入了仙之大門,再醒來便是此地,沒錯了,這是仙界,空氣中所徜徉的仙氣靈力清晰可聞,人世間可沒有這些。
一百年了。
他終是闖過了紅塵路。
一百年了。
他終是來到了仙的世界。
他欲下牀,奈何渾身疲乏的厲害,使不出半點力氣。
至此,他才察覺體魄的異樣,肉軀滿目瘡痍,丹海是閉塞的,準確說是被一股神祕力量給封住了,連元神也被一股神祕之力困着。
“怎會如此。”
他的疑惑只他自個聽得見。
看了良久,他才隱約知端倪。
這該是紅塵路給他加持的禁錮。
也無妨。
給他幾日時間便可衝破。
吱呀!
正看時,房門緩緩打開了,有一個虎頭虎腦的黝黑少年走入,手中還端着一個水盆,見趙雲坐起,眸光頓的一亮,“公子你醒了。”
“你是誰?”
“這是哪?”
趙雲一語沙啞,欲要下牀,奈何有心無力。
“這是南天城姜家。”少年憨厚一笑,“俺叫鐵柱,是姜家下人。”
“我...怎會在這。”
“半月前,家主爲給二小姐尋一個佳婿,在城中擺了個擂臺,乃比武招親的擂臺,那日來了好多青年才俊,可俺家二小姐剛上臺,就被從天而降的你給砸了,把擂臺都砸了個大洞,好在你命大,沒有當場摔死,俺家老爺心善,給你帶了回來,已沉睡半月了。”鐵柱見趙雲腦瓜不靈光,儘量把那日之事說的很詳細。
“有...這事兒嗎?”
趙雲揉了眉心,一點兒印象都沒。
比武招親,仙界竟然也有這樣的橋段兒。
“你家二小姐,可還好。”趙雲一聲乾咳。
“傷筋動骨,不過無大礙,小姐可是仙人境第八重。”鐵柱笑道。
“是不是造孽了。”趙雲心中一語。
砸了人不要緊,壞了人家的一樁喜事。
砰!
房門又開了,這回是被人一腳踹開的。
完了,便見一個架着柺杖的女子,一瘸一拐的進來了,年紀不大,十六七歲模樣,周身一縷縷煙霞繚繞,獨有一種聖潔的意境。
被砸的那位,就是她了。
她就是姜家二小姐:姜語靈。
“仙人第八重。”
趙雲看了一陣心驚,這般年紀便有如此修爲,這姑娘的天賦,也未免太嚇人了,想想也對,此乃仙界,她絕對是土生土長的仙人。
“起來。”
“你給我起來。”
姜語靈一腳踢了踢牀,美眸還燃着火苗,氣呼呼的看着趙雲,至今都還未整明白,這人咋就從天上掉下來了,而且還瞄的那麼準,她堂堂仙人境第八重,拜這位所賜,愣是被砸的半月沒下來牀。
“誤會...我讓你誤會。”
姜語靈扔了柺杖,如一隻小老虎上來便抓。
趙雲倒是想走,奈何氣力不濟,當場被摁那了。
小鐵柱倒是想勸架,可惜境界低微,壓根兒勸不動。
場面。
混亂不堪。
“小姐。”
“大小姐從問世仙宗回來了。”
有個小丫鬟跑了進來,氣喘吁吁的。
“未到假期,這就回來了?”
姜語靈一手抓着趙雲,一邊看丫鬟。
“聽說,鎖妖塔破了洞,跑出不少妖魔鬼怪,問世仙宗的人,正到處抓捕,大小姐負責南天城,還帶了個青年,已與老爺在大堂。”
“青年?”
“必是姐夫。”
姜語靈嘿嘿一笑,放了趙雲,又架着柺杖走了。
臨出門前,她還回眸看了趙公子一眼,“待你復原,我倆再打一場。”
哇...!
趙雲捂着個腦門兒,滿眼金星兒。
本就有傷,差點兒被姜語靈晃散架了。
夜。
悄然降臨。
趙雲扶着牆壁,踉蹌的出了門,一眼望盡四周。
這是個小園,恬靜幽寂,除了一套石桌石椅,就只剩一棵老柳樹。
他仰了眸。
他靜靜望看星空。
仙界的星空,比凡界的更浩瀚,一顆顆星辰都閃爍迷離的光,晃的他心神恍惚,一百年的花謝花開,他不知身在凡界親友如何了,是否也如他,正在望看星空,獨在異鄉爲異客,走了整整百年,到了仙界,有一種莫名的孤寂,比起這,還是忘古城安逸溫暖。
良久。
他才收了眸,盤坐在了柳樹下。
當務之急,是破除禁錮,這不是凡界,這裏的仙一抓一大把,能滅他的,也是一抓一大把,也儘快恢復巔峯狀態,以免遭遇變故。
靜心凝氣。
他運轉了洗髓易筋經和萬法長生訣。
骨骼碰撞之聲隨後響起,前者鍛鍊肉體,後者重塑筋脈骨骼,因丹海閉塞,他無法吸收仙氣靈力,不過可以引入體內洗練他體魄,仙界的靈力,的確比凡界的精粹,每一絲每一縷,都潛藏仙氣,入體便如一汪汪清泉,甚是舒暢,百年來的疲憊,一點點散去,蒼老的姿態,也褪去不少,乾涸貧乏的體魄,又一次煥發生機。
驀的,一絲陰風吹入。
園中的燈火,被陰風拂滅了。
繼而,便見黑暗中爬出一個人,映着月光,能模糊見其形態,通體黝黑,青面獠牙,口中還有一串的哈喇子淌流,是血紅血紅的。
妖祟!
趙雲雖未開眸,卻能清晰感知。
這類邪物,他太熟悉了,在紅塵路上,整整殺了一百年。
若非他信念足夠堅定,早已被吞滅。
但,這麼巧嗎?
白天才聽聞鎖妖塔破了大洞,逃出了不少妖魔鬼怪,夜裏就有妖祟出沒,要不要這麼應時襯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