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得罪了宮御月那個陰晴不定卻法力高強的男人,以她這幾天對他的瞭解,他是那麼驕傲自負的男人,卻被她接二連三地命令兼捉弄,肯定不會輕易饒過她的。

    再加上還有兩條蛇妖四處派人追殺她,她現在也已經沒有任何法寶可以再驅使高手替自己保命,唉,前有狼後有虎啊!

    留在這裏,只會徒增性命之危。

    回不去,留不得……

    她該何去何從?

    沉重的無助,令她更加茫然。

    看她沉默許久不語,神色有着茫然的無助。

    當初,她自己一個人到這個陌生的國家,也曾經有過那樣的迷茫。

    舞媚猜想,難道,弄雪也如自己一般是孤身一人在這個不是自己故鄉的國度飄零。

    帶着一絲理解的同情,舞媚輕輕握住她的手,真摯地看着她:“弄雪,如果你……嗯……暫時還不想回家的話,不如來我家吧,反正我一個人還挺寂寞的,我們倆一起互相有個伴多好。”

    她儘量小心地措詞以免有可能觸及她的傷心處,或者弄雪有家可歸,更有可能是有家歸不得。

    不管是什麼樣的情況,只要她還不願意提及,她便不問。

    有時候,某些傷疤,不聞不問,總有一天會痊癒。

    弄雪松了手,微微低眸,看着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背上,淡淡的溫暖從她手心傳來,即便在炙熱的陽光之下,也能夠輕易地辨別出那點點溫馨的撫慰。

    看着她誠摯的眼睛,那麼亮,那麼親切……

    她好想好想點頭,好想有個可以放心睡覺的窩……

    可是,理智卻及時警醒着她。

    不行,她不能這麼做!

    如果她跟舞媚一起,就會將她拖下水。

    不僅宮御月會來找麻煩,那兩條蛇妖更不會就此罷休,舞媚的平靜生活會被搞得一團糟,到時候有可能有家不能歸,更甚至……會因爲那些危險而喪命。

    想到那些可能性,一股寒戰激靈靈地從腳底竄起。

    不,她絕對不能讓那樣的事情發生!

    暗暗深吸氣,她極力裝出沒有什麼難事的輕鬆表情,反握住舞媚的手,燦然一笑,剛纔的迷茫失落一掃而空。

    “舞媚,不瞞你說,我來這只是因爲一時的貪玩,事實上,我本來住在我舅舅家的,只不過他家在關外,住久了,就覺得好玩的地方都玩遍了,所以纔來這裏晃悠幾圈,我也好幾天沒有回去了,舅舅肯定很擔心了,我得先回去一趟,以後……我還會再來城裏找你玩的。”

    說到最後,她的喉頭不覺有點哽,又深呼吸了一下,才遮掩住內心真正的情緒。

    也許,那時候她已經找到回去二十一世紀的辦法,然後,再也沒有機會來找舞媚玩了。

    “真的嗎?你真的住關外啊?”

    “嗯。”弄雪把目光投向城門那邊的方向,假裝在遙望自己的“家”,實則,在逃避……她真不想對着舞媚這個好朋友說謊。

    “那,你是不是馬上就要走了?”舞媚有些依依不捨,但是她心裏卻很明白,弄雪這個時候最好馬上離開京城,等宮御月那邊風頭過了再說。

    弄雪心一窒,四海茫茫的感覺涌入腦海。

    離開,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嗯。”最終,她仍是逼着自己點了點頭。

    讓舞媚覺得她已經離開是最好的,到時候即便宮御月真找到舞媚的話,她也不會有知情不說的危險。

    有時候,無知卻是最安全的。

    沉默,在兩人之間悄然漫開。

    離別的不捨,在心中悶茲悶茲地撕扯着。

    兩個同樣孤身飄零的女孩,在好不容易在寂寞的他鄉遇到彼此性格很融洽的朋友,卻在短短的時間便要告別,實在是一件令人難受的事。

    過了好一會兒,舞媚率先打破了離別的沉默。

    “弄雪,這個送給你。”

    她從腰兜裏掏出一個香囊,一瞬間,淡淡的香氣散發出來,很淡,卻很怡人。

    弄雪接過,看到香囊上的刺繡,是一朵鈴蘭,花瓣淡紫淡紫的,繡得栩栩如生,從香囊裏散發出來的細膩蘭香,縈繞於鼻息,很美好的感覺。

    看着香囊,舞媚輕輕地笑着,說道:“這是我自己製作的哦,我還加入一些其他的藥草,有安神的作用,我只做了三個哦,因爲這是我親手配製的,只有對我最重要的人才有,因爲你們在我心中都是獨一無二的。”

    說着說着,她的眸光變得似有些幽遠,有些……情長……

    三個?另外一個對舞媚來說很重要的人是誰?

    弄雪忍不住好奇地追問:“我能不能知道另外一個人是誰啊?心上人?”

    話中,有着調侃的揶揄。

    舞媚的身軀隱隱僵住,幽遠的眸光裏瞬間閃過傷痛的痕跡。

    弄雪細心地察覺了她的傷感,遂趕緊開口道:“如果你不想說就不用說了,我只是隨口問問而已。”

    唉,她怎麼那麼多好奇心,這下好了吧,勾起了舞媚的傷心事。

    氣氛凝滯了一下,弄雪能夠感受得到那股憂傷從舞媚身上流瀉出來,儘管她已經極力剋制,卻仍舊讓人感到那深沉而濃烈的傷痛。

    舞媚臉色微微蒼白,少頃,她幽幽一嘆:“其實已經過去了,是的,他是我的心上人,更是我的救命恩人,只是,爲了我,他已經……已經死在了山崖底,我連他的屍身都沒有辦法找到,雖然已經過去很久,很久了,可是,他一直都在我心裏。”

    眼眶,發熱,淚光隱隱在閃爍。

    他已經離開她……已經好幾百年了吧,然而,她知道,就算更久,久到她嚥下最後一口氣,他都會活在她的心裏。

    望着她幽幽傷懷,卻又隱忍堅強的表情,弄雪握緊她的手,輕輕抱歉:“……對不起。”

    死了,那個人死了,再也沒有機會了……

    再也求不得的愛情,很痛苦吧,那是什麼感覺,她沒有辦法完全知道,但是,她卻清楚地知道,在乎的人與自己永遠,只留下自己……還記着,記得那關於他們的一切。

    那種只能在回憶裏追尋的感覺,她真真正正親身體驗過,就在父母離開她的時候,她幾乎要崩潰了,甚至瘋狂地不想面對現實,只想每天都活在夢裏。

    “沒事,我已經習慣了。”舞媚牽強地一笑,將那傷懷緩緩收起。

    只是,一句“已經習慣”,道盡了多少滄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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