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方說人有五種感覺。
五種感覺是打通的。
何川先是聞到了謝嶼鹿身上淡淡的清香，那種氣味並非刻意造作的添加劑。而是隨着體溫加熱而自然揮發出來的西柚和柑橘之類的味道。
這種味道是甜的。
甜味從味蕾的幾個不同方向襲來，有時候來自舌尖，有時候來自舌根，在舌面上跳躍着起舞，就像他們初見那晚的星空般閃耀。
他當然並沒有嚐到謝嶼鹿的味道。
只是從嗅覺到味覺，再從味覺到視覺，留下了這樣的第一印象。
看到何川失神的樣子，謝嶼鹿忍不住笑起來。
“應該沒把你嚇到吧，”她說，“因爲看到你低頭沉思的樣子，覺得實在有點可愛，就忍不住代入了書裏的情景。”
“敢問是什麼情景。”
“圖書館裏，男主角三下五除二把女主角推到牆角邊。冷峻的眉眼看不出絲毫感情色彩，他伸出骨結粗壯的手臂，攔住了她的去路，也讓她斷了再次逃避的念頭。”
謝嶼鹿單手取過書讀了起來。
雖然這書的文筆實在是一般，但是謝嶼鹿專業的配音技巧給它平添幾分質感，“她的臉龐因爲羞怯而變得通紅，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聲音也變得嚶嚀。不……不要，她搖頭，然而爲時已晚，男人厚實的雙脣已經吻了過來，她內心的防線早已被突破。他說，我要讓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屬於我的。”
謝嶼鹿的手臂還架在離何川肩膀不遠的地方。
爲了伸手在書架上取書，兩人間的空隙再一次縮窄。
她整個身子幾乎跟何川貼在一起。
等到把書唸完。謝嶼鹿並未立即換回自己的聲音，而是用略顯渾濁的磁性中低音重複了小說裏男主的臺詞，還搭配了些許演技。
“我要讓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你是屬於我的，”謝嶼鹿說完，又用那違規的眼神電了他一下，“怎麼樣。是不是有點代入感了。”
“不是。我越來越鬧不明白你代入的是什麼身份了。”
“當然是代入霸道總裁啊。”
謝嶼鹿把手臂往牆上按了按，幾乎要把何川揉到身體裏去，又在不經意間換上了中低音，“怎麼，學姐難道不夠霸道嗎？”
“就離譜。你看本女頻小說，竟然把自己代入成裏面的霸道總裁？”
何川滿臉難以置信，旋即反應過來，“那我不就成了這裏面的，蜜寵甜妻嗎？”
“可以這麼理解。”
謝嶼鹿撲哧笑出來，她又補充道，“我只是覺得，何川同學看起來，不像是那種可能會去壁咚女孩子的男生。反倒是會被女孩子壁咚的類型。比起到時候讓別人搶先一步給壁咚了，還不如我自己主動出手的好。這就是霸道總裁的思考迴路。”
其實他也知道謝嶼鹿說這話完全沒有惡意，充其量就是調侃。但是何川剛纔明明是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打算A過去的啊。
只因一時猶豫，結果在自己的主場被人家來了個反打。可以說是非常不甘心了。
接下來的時間裏。
兩人回到原本的座位上，各自看書。但是何川時不時在尋覓着壁咚的機會。
要給她把關係理理清楚，要讓她知道到底誰是霸道總裁，誰是蜜寵甜妻。
終於。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被他找到了個再合適不過的機會。
謝嶼鹿檢索到想要取閱的某本書，恰好在一個角落的書架，最上面的那排。
以她一米六幾的身高，就算是踮起腳也取不到。
而何川的身高足有一米八，書的位置正好是他擡起手臂能夠到的極限值。
可供讀者站在上面借書的椅子不在附近。
現在只需要自然而然走過去，說一句我幫你取吧。
然後趁其不備，把取完書放下的手臂停在她耳後，就可以實現一次完美的壁咚。
再加上那句雖然很騷，但是騷得很有殺傷力的臺詞。
就算是謝嶼鹿也會面紅耳赤的吧。
儘管內心還有猶豫，但有了失敗的教訓後，這次何川的行動不再遲疑。
他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
伸手，取書，下探。
一氣呵成。
當謝嶼鹿稍稍昂起頭，瞳仁裏彷彿帶着朝露，這樣看着他的時候。
何川發現自己忘詞了。
那句話原話是怎麼說的，他一個字也記不得。
但謝嶼鹿已經像這樣看着他，他一句話不說也不好。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剎那。
何川決定忽略表達方式，抓住中心思想。
“我……”他最終放棄了原文臺詞，言簡意賅道，“你是我的。”
“何川住口。我知道你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但我們國家也有一套完善的刑法。”
反應如此強烈的，並非是謝嶼鹿，而是身後傳來的聲音。
這個聲音已經熟悉到，何川都不需要回頭就知道來者何人。
媽的許樂。
“學姐你千萬別在意，他就是一時糊塗，”
沒等何川來找許樂算賬，許樂先把他拉過去。
“你瘋了？你瘋了？誰不知道學姐她好看，但再怎麼好看你也不能硬來啊，當時還說讓我別衝動，你這怕是比我更上頭吧？”
何川懶得理他，只心說明明是學姐先上我的，我說了你也不會信。
“現在不還沒到上課時間嗎？你怎麼就過來了。”
何川看看看時間。通常許樂會在每天下午上課的時候，到圖書館這邊來找何川，讓他提前回去。但今天他來的時間未免太早了點。
“而且我記得今天還有全校教師大會。整個下午都沒事，我可以再晚一點走。”
他掃了眼許樂，後者氣喘吁吁、滿頭大汗，顯然是剛跑過來的。
到底有什麼事情這麼緊急？
“出了點麻煩。午休時間，學校混進來一大批來者不善的傢伙，在到處找人。”
許樂壓低聲音，
“後來問到我頭上，才知道他們是在找何川。喂，我說，你最近別是惹了什麼麻煩的人吧？算了，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你下午趕緊去找個安全的地方待着，或者就在圖書館裏躲一陣。班上我想辦法幫你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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