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見到自己的班主任不能不打招呼，更何況平時桂詠言對他多有照顧。秉承着因材施教的教學理念，給了他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學生很多自由空間。
毫無疑問是個好老師。
但剛招呼了一聲，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些什麼了。
因爲他不確定自己在船上擁吻謝嶼鹿的畫面，桂老師剛纔到底是看到了，還是沒看到。如果看到了，看到了什麼，看到了多少？
“怎麼樣，你還好吧。”
何川只好圍繞桂詠言來發問。
“我本來在湖心閣看書，一擡頭看到你和謝嶼鹿，你們……你們在……”
桂詠言講着講着臉紅了起來。
就像校園戀愛被抓了現行的不是何川，而是她本人一樣。
何川也知道桂老師這性格。
她雖然職業上是老師，平時穿着打扮看上去挺成熟的，但內心本質上，還只是個剛從鏡城師範大學畢業不久的學生，談吐舉止卻仍有未脫的學生稚氣。
平時別說管不住學生了。
就連自己都經常被學校裏調皮搗蛋的熊孩子們蹬鼻子上臉地調戲。
有次門房收掛號信，看到收信人那一欄寫着“桂”字，不小心錯認成“掛”。就在教師辦公室門口叫了句：“掛老師，出來拿掛號信。”
這名字很快流傳開來。學生見到了都叫她掛老師。
她低着頭紅着臉就匆匆走開。
再過兩天，不知道是誰傳出來的消息，說桂詠言沒有男朋友。學生們見到她更是變本加厲，張口就是：“掛老師門口有你的情書。”
桂詠言也不惱，還是紅着臉笑笑，只把這看作是學生們跟她打成一片的表現。
總之就是毫無威嚴，以至於有些怯怯的那種老師。
她告訴何川。因爲想要更加了解學生的心理，就坐在湖心閣護欄上，嘗試看最近特別流行的那本名字很長的戀愛輕小說。結果發現意外地很有趣，看得入迷。
等擡起頭來的時候。
驚訝地發現，眼前竟然出現跟小說中的擁吻畫面。再一看竟然還是學校的學生。頗感驚訝，身子往後一仰，就栽進湖裏。
好在撿回一命。
“看到你們正在、正在……那個約會。本來是想提醒你們，談戀愛不要影響學習成績的，”桂詠言低聲道，“結果轉念想想，你們兩個人，一個是雷打不動的全校第一，另一個是已經半隻腳邁入全國最高藝術學府的藝考生。又感覺沒什麼可以提醒的了。”
“反正今天發生的所有事情，我就都當是什麼都沒看到。”
桂老師繼續表態。
“你們也當沒看到我今天這個樣子就行了。下次在學校還是要注意影響。”
她低頭，擰了擰落湯雞似的，溼淋淋的頭髮。
“謝謝老師，”何川點頭道謝。
謝嶼鹿轉轉眼珠，頓了頓，再次確認：“桂老師你真的會當做是沒看到，對吧？”
“當然，我——”
桂詠言話未說完。只見謝嶼鹿轉過身，在何川脣邊輕輕一啄。
飛快完成了剛纔未定的一吻。
可謂言而有信，有諾必踐。
何川完全沒反應過來，附加題就完成了。
桂詠言那邊人簡直傻掉，年近三十，別說接吻了，連戀愛都沒談過的她。
“我酸了，作爲天天被家人催着相親、結婚的大齡女青年，好生羨慕你們這種校園系的純潔愛情啊。該戀愛的時候不讓戀愛，到了年齡又趕鴨子上架，”
桂詠言鬱悶半晌，忽然擡頭道，“去他的，我站在你們這邊。”
何川：“……”
本來以爲要被老師抓去思想教育一番，結果反而是老師帶頭站起CP來了啊。
“別聊了，再這樣聊下去，老師就該感冒了。”
謝嶼鹿提醒道，何川定睛看了看。
桂老師今天也穿着頗爲正式的教師職業裝，上身襯衫外套，下身一步裙，黑絲加高跟鞋，現在渾身溼透，相當狼狽。確實需要儘快找個地方換下衣服。
何川加快速度划船回到岸邊，路上謝嶼鹿和桂詠言攀談起來。聽兩人話裏的意思，桂詠言因爲長期沒有戀愛經驗的關係，似乎有些恐懼異性的心理，更進一步懷疑自己是不是沒有女性魅力，或是年紀太大了，錯過了婚戀市場的黃金時期云云。
既然是女性的話題，何川也就沒有插話。
讓謝嶼鹿陪着桂老師先繼續呆在船上，他自己下船。
找附近有沒有可以買到衣服的地方。
鏡湖公園裏面總有幾家小店一年四季開着，春天賣風箏線圈，夏天賣游泳用具，秋天賣吹泡泡機，冬天賣帽子圍巾之類。
只是問到衣服，老闆都說沒有。最後一家老闆說，只有泳衣。
何川想了想。
行，泳衣就泳衣吧，就買了套泳衣，又外加一條加長的浴巾和人字拖鞋。
回到船邊。學姐和老師仍然在討論關於女性魅力的話題。
桂詠言反覆表示，她已經不再年輕。
謝嶼鹿則是在開勸她說年輕並非僅僅在於外表，而是在於心態。如果心態年輕，從現在開始一段全新的關係也來得及。
“何川同學回來了。”
謝嶼鹿先看到他，打了聲招呼。
“辛苦你了，”
桂詠言拆開何川提回來的袋子，發現裏面是緋紅色的半連體式泳衣。
立馬羞紅了臉：“這……這這這怎麼穿啊。”
“因爲實在是找不到其他可以換的衣服了，鏡湖淺灘有沙灘浴場，偶爾有冬泳的人回過來訓練。桂老師你就當自己是他們中的一員就好了。”
何川道，“我還準備了浴巾可以披上。這樣就不會太冷。”
“別別，還是算了。”
桂詠言提起泳衣又看了看，爲難道，“我覺得我自己做不到。又不是十幾歲的小年輕了，這把年紀還穿着這種粉嫩的衣服出去招搖，會被人指指點點的。況且以我的身材，跟這件泳衣也完全不配吧。我就這樣回去就好，你們別擔心了。”
“不。桂老師的身材很好哦，長得也好看，男生們都喜歡這款，不信你問何川。”
謝嶼鹿扭頭向何川。
何川不知道怎麼說，只好猛地點頭。
“桂老師只是太緊張。什麼事情順其自然是最好了，摔倒了就當場來段街舞，講話磕巴了就順嘴來首說唱，意外落水了就隨手換個泳裝。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了。”
謝嶼鹿說，“何川你迴避一下。”
何川別過頭，身後學姐強勢給老師換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