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娘子……”剛纔院子裏的聲音，時錦都聽到了，這會兒見到瑞大娘，她醞釀着哭意，又一次痛哭出聲。
“好孩子，快別哭了，仔細哭壞了眼睛。”瑞大娘嘆了口氣，“真是造孽啊！”
說完，瑞大娘從懷裏掏出帕子，給時錦擦眼淚，又給她攏了攏鬢間的發，緊了緊身上的被子，這才轉向雲娘，“胎落了沒？”
“等一會兒喝了藥，才能施針。”雲娘低聲搭着，炕上的時錦似乎被她們的對話觸動到了，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不住的流。
“嗯。”瑞大娘應聲，轉頭見時錦的眼淚又落下來，又低聲勸了幾句。
“藥好了。”隔壁大嬸端着剛熬好的藥從屋外進來，雲娘伸手接過，在瑞大娘的幫助下，喂時錦喝完了藥，她從藥箱裏拿出針來，又爲時錦施針。
腹中仿若有什麼攪動一般，時錦疼得臉色慘白，冷汗很快浸溼了衣裳，除了雲娘跟瑞大娘外，其他人紛紛離開屋子。
直到孩子落下，都沒有趙家人冒頭，瑞大娘搭手，幫着雲娘爲時錦收拾，她仔細看了眼時錦落下來的那塊肉，再次嘆了口氣，“造孽啊！”
剛落了胎，時錦暈沉沉睡着，雲娘跟瑞大娘對視一眼，心裏頭都明白，當下這情況，若是不敲打敲打趙家人，哪怕時錦在月子裏，也別想消停。
“嬸子，我先去要錢，然後回家一趟，給錦娘配一副調養身子的藥，等我走了您再過去，好好跟趙三嬸說說，最好是讓她殺只老母雞。”往炕上看了一眼，雲娘開口道。
瑞大娘點頭，雲娘去了趙氏那屋，毫不費勁的拿到了藥錢。
等雲娘走了，瑞大娘又給時錦掖了掖被角，小心地關好門，也去了趙氏那屋。
見瑞大娘過來，趙氏訕訕一笑，邢氏很有眼色地給倒了水，拉着趙蓮兒離開屋子。
屋裏只剩下瑞大娘跟趙氏，瑞大娘坐在炕邊，趙氏站在地上，仍是賠着笑。
“這是你家，坐吧。”瑞大娘瞧不上她這副樣子，語氣淡淡的說道。
趙氏答應着，挨着炕邊剛要坐下，就聽見瑞大娘的聲音再度傳來，“好好的孫子叫你折騰沒了，現在高興了？”
趙氏再一次僵住。
——
“二嫂，你說那掃把星有什麼好的，一個兩個的都幫着她說話！”趙蓮兒在邢氏那屋，她透過窗子看向對面時錦那屋關好的門。
聽了趙蓮兒的話，邢氏沒有搭話，趙蓮兒也不在意，繼續開口道，“二嫂，那家人很快就會來吧？”
趙蓮兒口中的那家人，說的是她們去鎮上特意談的買家，價錢什麼的都商量好了，回頭那邊來人，一手交錢一手交大丫。
“蓮兒，我這心裏總覺得不踏實，咱們今兒個去的那家，我咋想咋覺得彆扭。”邢氏去鎮上的機會不多，她沒見過什麼世面，不知道真正的人牙子什麼樣，也不清楚大戶人家的門面該是怎樣的。
可她就是覺得那戶彆扭，還沒過年呢，怎地就在大門外掛上了紅燈籠？
“有什麼可別扭的？”趙蓮兒不屑一顧，“只要能拿了錢就成，其他的都不重要。”
“蓮兒，你是不是有事情瞞着我？”趙蓮兒如此說，邢氏心中一跳，她繞到趙蓮兒身邊，盯着趙蓮兒的臉。
“我……我瞞你什麼啊？你不咋去鎮子上，我也不咋去啊！你不知道的我當然也不知道。”趙蓮兒仍在嘴硬，邢氏看出了她的心虛。
“蓮兒，你我不僅僅是姑嫂，還是姐妹，你要是真知道什麼，可不能瞞着我！說來，這還沒過年呢，那家門上爲啥掛着紅燈籠？”邢氏緊盯着蓮兒，不錯過她臉上的表情。
趙蓮兒被她看得越發心虛，將頭別過去，“許是人家剛辦完喜事，想着快過年了，就沒折騰唄。”
“辦喜事怎地不貼囍字？紅燈籠……”邢氏喃喃自語着，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什麼，還沒等她問，趙蓮兒率先開口。
“好了，既然都談妥了，你還想那麼多幹什麼？再說了，解決了大丫，這換回來的錢有一多半都得花在寶兒身上，咱家裏也能少個喫白飯的，有什麼不好？”
“我不跟你說了，累死了，我想躺會兒。”趙蓮兒說完，轉身去炕邊坐下，身子一歪面朝裏躺在炕上。
邢氏看着趙蓮兒的背影，張了張嘴，到底沒再說出什麼來。
——
時錦這一覺睡了不少時間，夢裏面亂七八糟的，有書裏的內容，也有曾經生活裏的片段。
醒來的時候，她身上的衣裳被汗水浸溼，整個人從內而外覺得虛得慌。
炕邊有兩個小小的身影，是大丫跟二丫，小姐倆昨兒個被隔壁大嬸帶回家，晚上說什麼都要回來。
這一晚，姐倆相互靠着，一起守着時錦，直到下午捱不住，才靠在一起睡着。
屋門打開，雲娘拎着食盒從外面進來，她關好門，轉頭看到時錦醒了，又瞧見睡着的兩個小丫頭，便衝着時錦笑笑。
“喫東西了嗎？”把食盒放在桌上，雲娘湊過來小聲問道，見時錦搖頭，頓時皺起眉來。
昨兒個瑞大娘敲打了趙氏，逼着她殺了只雞給時錦補身子，可她跟雲娘都不好在這兒盯着熬湯，因此見邢氏開始收拾老母雞後便離開了。
今兒個有病人來，雲娘一直忙到現在，她不放心時錦，特意帶了食物來。
聽到聲響，大丫跟二丫都醒過來，看到炕邊的雲娘，小姐倆跟她打了招呼。
“大丫，你家有人給你娘熬雞湯嗎？”雲娘又問了時錦幾句，知道她纔剛醒，便詢問大丫，大丫搖了搖頭。
“你去竈房看看。”雲娘又說道，大丫從炕上下來，雲娘將食盒打開，取出裏面的食物，放在小炕桌上，“我帶了不少喫的，一會兒你們娘仨先喫着，不夠我回家給你們拿。”
“雲娘，又麻煩你了，實在是太謝謝了。”時錦趕緊道謝，大丫很快回來，別說雞湯了，雞毛都沒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