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娘拎着藥箱,跟在隔壁大嬸的兒子身後,兩人腳步匆匆地往趙家去。

    路上偶爾會遇到村裏的人,見到雲娘便會熱心腸的跟上來,詢問是否有需要幫忙的地方。

    雖然跟着隔壁大嬸的兒子走,可對於趙家的具體情況,雲娘瞭解的也不多。

    面對熱心詢問的村民,雲娘想了想,還是挑了幾個身強力壯的跟上,以備不時之需。

    被時錦想法子支出家門的邢氏拎着個籃子,瞧見一夥人氣勢洶洶的走着,連忙向一旁讓去,她站在路旁,仔細往人堆裏看去,瞧見了雲娘,也瞧見了隔壁大嬸的兒子。

    直覺告訴邢氏,出事的很可能是自家,她很清楚,隔壁大嬸是個愛看熱鬧的,不光是看他們家的,別人家的也看。

    只不過,他們家跟大嬸家裏挨着,看熱鬧會更方便一些。

    也正是因爲更方便,隔壁大嬸管起他們家的閒事十分順手。有好幾次都是她招呼自己的兒子去趙大夫家裏請人。

    想到這兒,邢氏趕緊拎着籃子跟在衆人身後,遠遠的,她瞧見自家門口停着一輛馬車,心裏頓時就是一激靈。

    雖然她猜想過,那戶人家何時會上門來,可她怎麼也不會想到,竟然是今天,還是這麼個時候!

    邢氏停下腳步,拎着籃子在原地打轉,她琢磨着自己是現在回去,還是去山上將家裏人找回來?

    思來想去,她覺得還是得把家裏人找回來纔行,尤其是婆婆,這節骨眼上,她自己可應對不來!

    邢氏慌里慌張地往山上去,雲娘帶着人來到趙家院外,衆人都瞧見了停在院外的馬車,以及院子裏被二丫跟隔壁大嬸的兒媳婦拽住的男人。

    “媳婦,這是幹啥啊?”大嬸的兒子率先進到院裏,來到自己媳婦身旁,目光不善地盯着被拽住的男人。

    “四哥,娘說不能讓他走,我就幫二丫拽着,正好你回來了,你看着他,我跟雲娘進屋去,看能不能幫上別的忙。”見丈夫回來,大嬸的兒媳婦面上一喜, 她囑咐了丈夫幾句,隨着雲娘一起往屋裏去。

    “二丫,外面冷,你也進屋去,有叔看着呢!”見媳婦進屋去了,趙四哥一低頭,瞧見凍得瑟瑟發抖的二丫,連忙招呼二丫也進屋去。

    “不行!”之前二丫得過時錦的叮囑,要看着這個人,他想走的話就拉住他,她牢牢的記在心裏,哪怕這人如今已經走不了了,她也不鬆手。

    “有四叔在,他肯定跑不了!”趙四哥拍着胸脯跟二丫保證,二丫仍拽着衣角不撒手。

    “二丫,你娘叫你回屋!”屋門口,趙四哥的媳婦喊了一聲,二丫猶豫一下,鬆開拽着衣角的手,晃動着小短腿要往屋裏去。

    走出幾步後,她好像忽然想到什麼,轉身仰頭看着趙四哥,“四叔,你看好他嗷。”

    “放心,還有這麼多叔叔大爺在呢!”趙四哥爽快地點頭,二丫這才安心。

    屋子裏,時錦被安頓在炕上,雲娘診脈後爲她施針,少不了還要訓她幾句,“你說你,纔剛小產,不好好躺着出去做什麼?就不怕留下病根?”

    她嘴上這麼說着,其實心裏明白,當時的情形不出門不行,忍不住又嘆了口氣。

    從藥箱往外拿針時,雲娘聽隔壁大嬸說了事情的大概,曉得院子裏的人是來帶走大丫的買家。

    “都這個時候了,落不落病根又有什麼打緊?”看着針落在自己身上,時錦苦笑一聲。

    “今早上孩子二嬸來喊大丫,說我婆婆叫她跟着去給我相公上墳,我這心裏別提多高興了。打從我相公出事的消息傳回來後,連起初立衣冠冢時,我婆婆都不許我們去。”

    “直到剛纔我見到院子裏那人,才明白我婆婆爲何忽然就讓大丫去了,原來不是我婆婆想通了,不過是她想讓大丫被賣之前,再去給她爹磕個頭罷了……”

    ——

    邢氏連滾帶爬的來到山上時,趙氏等人剛祭拜完,正準備下山去。

    “你怎麼來了?”看着邢氏狼狽的模樣,趙氏皺起眉來。

    這可是老趙家的祖墳,就算這二兒媳是她的親外甥女,也不該隨隨便便來墳地上,趙氏心中很是不悅。

    “姨母,你們趕緊回家去吧,咱家又出事了!”話說完,邢氏不安地看向趙氏,還往她身後的墳地瞟了一眼。

    “當着祖宗們的面,瞎說些什麼?”趙氏嘴上說着,腳下不停地往山下走去,邢氏連忙跟上,將她之前看到的一切以及可能發生的事兒,跟趙氏講了一遍。

    “娘!”大丫跟在趙氏等人身邊,聽邢氏說雲娘跟着隔壁的趙四哥往家裏去,頓時着急起來,她喊了一聲,就想往家跑,被趙蓮兒眼疾手快地薅住了。

    “瞎跑什麼?”薅着大丫的衣領,趙蓮兒呵斥道,她當然清楚大丫着急,可她就是故意不鬆手。

    “鬆開我!”換做平時,大丫會因爲害怕趙蓮兒不敢掙脫,眼下情況不同,她心裏更掛念親孃,哪裏還顧得上害怕。

    雖說大丫只是個孩子,可趙蓮兒本身的個頭也不高,又不壯實,能一下子拉住大丫,卻不能一直鉗制她。

    終於,大丫從她手中掙出,向着前面跑去,趙蓮兒一個不防,往後一退摔在地上,“唉呀媽呀!”

    聽到閨女的聲音,趙氏轉過身來,見閨女坐在地上,大丫跑到她跟前,一伸手就把大丫給薅住了。

    “大丫,你是不是不想活了,連親姑姑都打!”坐在地上,趙蓮兒咬牙切齒的,趙氏知曉閨女是因爲大丫摔倒的,心裏越發生氣,擡手就給了大丫一巴掌。

    “姨母,可不能打啊!”邢氏見狀連忙伸手,將大丫從趙氏手中解救出來,饒是如此,剛纔趙氏那一巴掌,還是讓大丫的臉迅速腫了起來。

    “姨母,來的人還要看大丫呢。”她壓低聲音,讓趙氏停下想要將大丫拽過來再打兩巴掌的心思,她哼了一聲,去把趙蓮兒扶起。

    趙氏那一巴掌着實夠狠,大丫覺得耳朵裏嗡嗡的,臉頰也疼得厲害,她惦記着家裏的親孃,哪怕剛纔一再被薅住,還捱了打,仍從邢氏手中掙脫,往山下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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