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夫人坐在馬車內,在她面前的小几上攤着一本賬簿。

    端起一旁的茶輕啜一口,蔣夫人微擰着眉,翻動着賬簿。

    忽然間,她聽到一陣嘈雜,想到近來身體不好的蔣暉,她趕忙放下手中的茶,衝着外面招呼一聲。

    很快,管家應聲而來。

    “可是少爺有何不妥?”掀開車簾,她看向站在馬車外的管家。

    “請夫人放心,少爺無事。”管家衝着蔣夫人行禮,語氣恭敬的回稟道,他知道自家夫人一定會再問,便繼續回稟道,“是……時娘子。”

    “那個時錦?怎麼了?”聽說跟時錦有關,蔣夫人微擰的眉又皺了些。

    區區一個婦人,竟引起如此動靜……

    “回夫人,此事似乎跟金管事有關。”想了想,管家將自己得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回稟,蔣夫人知曉了來龍去脈,臉色徹底沉了下來。

    “胡鬧!堂堂一個管事,與下人一般見識便罷了,竟然對無辜稚童下手,讓他滾過來。”蔣夫人吩咐道。

    “是。”管家領命,要去找金管事,蔣夫人又開口,讓他派大夫過去瞧瞧,管家再度答應。

    瞧着管家走了,蔣夫人放下車簾,心中煩躁。

    眼下情況不比過去,縱然他們加急趕路,也難保不會再遇其他問題,這種情況下,她當然希望能夠清靜,偏偏一個個的讓她不省心。

    管家讓人去找隊伍中的大夫時,大夫已經被孟昶的人叫走了,他爲二丫查看了情況,小丫頭受到了驚嚇,又因爲跌入坑中,傷到腳踝,但所幸,都不是什麼大事。

    雖是如此,可這筆賬,時錦是不打算善了的。

    於她而言,甭管那金管事如何卑鄙,叫人給她使絆子,這都算不得什麼大事,那些不入流的手段,她並不放在眼裏。

    可這一次,明顯是觸及到了她的底線,她絕不會放過金管事。

    有孟昶吩咐,大夫給用了好藥,除卻安神的方子之外,另外給二丫用了跌打損傷的藥膏。

    只要二丫好好養着,按時用藥,不會落下任何毛病。

    等到大夫走了,孟昶看向時錦,見她面色陰沉,就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正想着,就見時錦站起身來,擡腳要走。

    “他是管事,又深得器重,你與他對上怕是不討好。”孟昶攔在時錦面前,見她要說話,又補充道,“我知道,此事你定然不會罷休,可總得想個穩妥又出氣的法子,還是說,你打算從蔣家離開?”

    “若是如此,不待也罷。”確實,以眼下情況來看,跟着蔣家的隊伍是對她跟孩子們最有利的,可有一就會有二,難保那位金管事不會再對孩子們下手。

    這一次二丫無甚大礙,卻也是吃了苦頭,大丫雖不像二丫那般,同樣也是受了驚嚇的。

    若再有下次,誰能知道會如何?萬一不能及時找到孩子們,出了事情只怕是後悔莫及。

    要真是孩子們出了大事,就算殺了那金管事,也是無從彌補的。

    “主子,夫人叫大管家把金管事叫過去了。”小廝湊過來,將剛得的消息回稟孟昶。

    孟昶點頭,又看向時錦,“你且放心,此事必定不會善了。”

    時錦看着他,一時沒出聲,好一會兒她纔回到二丫身邊,但孟昶看得出來,她只是在等待。

    “你有什麼打算,不若說給我聽聽,或許我能幫你。確切的說,是幫着小丫頭們出氣。”孟昶看了看兩個小丫頭,低聲問道。

    “縱然夫人懲治了金管事,也還是一碼歸一碼,或許他當知曉,這世間有句話叫做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時錦面色冷凝,“只是便宜了他,畢竟他的女兒可比我的孩子們大許多,也喫不到什麼虧,所以,他定然還是要付出代價的。”

    如今她寄人籬下,這確實不假,但她並非是任人宰割的,大不了就帶着孩子們離開,確實會比留在這兒艱難一些,可路是人走出來的。

    或許,真的走出去之後,會是另外一番際遇。

    事實上,時錦不止一次在心中模擬過,若離開蔣家的隊伍,或許都會遭遇什麼。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很難且最終的結果不大好,可也並非毫無生機。

    孟昶站在那兒,看着時錦面上的堅定,聽她說着,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還是低估了這位時娘子。

    女子如她,實在是難得。

    ——

    “夫人,您找小的。”金管事站在馬車外,衝着落下的車簾行禮,語氣恭敬。

    他還不知道蔣夫人找他何事?

    “金管事,你在我身邊多久了?”蔣夫人語氣淡淡,聽不出什麼,加之金管事並未見到人,而是隔着車簾,他猜不出蔣夫人問這話的用意。

    “回夫人,小的是家生子,祖上一直在蔣家做事,小的是從十七歲開始,跟着鋪子裏的管事做事,二十歲便被挑到您身邊來,這一晃眼,都快二十年了。”

    若非是到了蔣夫人身邊,金管事也不會有今天這般。

    “既如此,你也算知道我的性子。”蔣夫人說着,撥開一角車簾,“你做的好事!”

    “夫……夫人?”眼見着露出的那張臉上寫滿怒意,金管事趕忙跪下來,“小的……小的……”

    他支支吾吾着,一時間還是不大明白,他偷眼向着一旁的管家看去,希望他能給自己幾分指點。

    “你不必看管家,你自己做的什麼好事,應當清楚,堂堂一個管事,對稚童下手……”蔣夫人這話,瞬間讓金管事明白了緣由,他磕了個頭,想同蔣夫人解釋。

    “不必多說,稍後你自己帶些銀兩補品,給時娘子送去,算是賠禮。”到底,金管事跟着蔣夫人多年,她雖然生氣金管事的所作所爲,卻不會爲了時錦真去重罰金管事。

    “是,是,小的這就去,這就去。”金管事暗暗鬆了口氣。

    一旁的管家聽了蔣夫人的話,在心裏嘆了口氣,他就猜着會是如此,只怕那位時娘子不會領情。

    金管事退了下去,車簾落下,大管家站在馬車外,見沒有其他吩咐,這才離開。

    很快,金管事便帶着些許銀兩跟補品找到了時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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