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呃”地頓了下,意識到自己怕是要得罪人了,便訕笑道:“沒什麼,媚娘,讓奴才們來吧,我怕傷了你的手。”

    “我爲什麼會傷了手?”媚娘目光中帶着強烈的質詢。

    “……那媚娘打算怎麼處置宸妃?”李治憋了好久,實在圓不回來,乾脆做好了必死的打算,直白問道。

    “帶酒缸是爲了灌醉,帶麻繩是爲了捆人,若她還是賴着不走,朕就將她綁成一團扔回孃家。”

    “……哦。”

    李治還以爲她要將宸妃扔進酒缸溺死呢,本想嘆一句“歷史誠不欺我”,現在看來,倒是自己太敏感,弄錯了。

    再看媚娘時,她已是媚眼含嗔,一副大義凜然要把自己滅了的樣子。

    不知爲什麼,媚孃的神情卻看得他心頭直髮虛。

    可是,剛纔還煮了小丸子給她喫啊,這女人變臉怎麼這麼快,何況,他和宸妃之間,是真沒什麼啊……

    李治連忙捉住媚孃的手,道:“媚娘你去吧,我不攔你,把宸妃越快逐出宮越好。”

    媚娘音色陡然轉冷:“你不擔心朕殺了她?”

    “媚娘心懷寬廣,怎至於因爲這點小事就殺人呢?我相信你,去吧。”李治微微一笑,表決心道。

    媚娘掃了李治一眼,見他面容殷切不似作假,這才緩了語氣:“朕才懶得去,胡祿,你難道就沒法子解決?你來問,不就是來徵詢意見麼?”

    胡祿輕易就被看透了心思,默默垂了眼眸,道:“嗯啊。”

    “對付難纏的嬪妃,自然可以用些特殊方法,你要做什麼事,朕都準了,動靜別太大就行。”媚娘說道。

    胡祿領了命令正要退出去,忽聽媚娘又補了句:“別戕害她性命,朕還要做明君。”

    李治在一旁聽得激動,天啦,媚娘開始愛惜羽毛了,不再做害人性命的事了,這是不是意味着,歷史走向真的轉變了?

    胡祿退出去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李治托腮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默默看着媚娘批閱着一大摞奏摺,直嘆做皇帝真是太不容易。

    媚娘卻洞若觀火,早看清了李治的心思,此時已是一個擡眼,嬌聲道:“給朕留這麼多奏摺,愛夫不覺得虧心麼?”

    李治輕眨了眨眼睛,平靜道:“虧心,所以我纔要多做補償。”

    “什麼補償?”

    媚娘將最後一封奏摺放在桌上,攏了下額前的髮絲,微微一個蹙眉,紅燭下的美人就愈發撩人心絃,撓地李治心頭癢癢。

    “媚娘,你看,時候也不早了……”

    想起養生系統特意交待今晚要伺候好媚娘,李治更是喜上眉梢。

    他邊說邊走近媚娘,身子一傾,語氣一沉,不待她反應就徑直將她打橫抱起。

    媚娘伸出兩臂,擁住他的脖子,媚眼如絲地直盯着他看,看得他心臟咚咚直跳。

    抱出門去的時候,媚娘察覺李治身子一抖,連忙面色一變,道:“愛夫,還能堅持麼?”

    本意是擔心李治身子還弱,這麼遠的路會不會抱不動,卻不想李治手上竟加了力,一挺胸脯道:“當然可以!”

    他竟還忽然伏低了身子,在媚娘耳畔輕聲道:“既然媚娘不信,今晚,我倒要讓你見識見識。”

    媚娘:“……”

    *

    紫宸殿裏,李治親手爲媚娘熱了最後剩的那碗丸子湯,呼呼吹着熱氣喂她喝。

    媚娘喝得一臉饕足,熱意入心,不由感慨道:“愛夫什麼時候學會做這湯的?朕在宮中怎麼從未喫過。”

    李治擡手輕輕捏了捏她嫩滑的臉,說道:“你若喜歡,我天天給你做。”

    媚娘搖頭道:“你把做法告訴胡祿,他自會找人去做,哪裏用你親自動手。”

    李治看着媚娘關切的目光,一時欣慰道:“有你關心就夠了,我做這糯米丸子湯也是個試驗,很快就會推而廣之,接下來我就要研發更多新品,而你——會成爲第一個品嚐所有新品的客人。”

    “新品試驗?”媚娘越聽越不明白了,一邊嚼着口中軟糯Q彈的小糰子,一邊問道:“愛夫是要做什麼?”

    “我打算開家養生坊,做點養生事業,造福千萬百姓。”提起養生,李治眉眼間皆是笑意。

    “可是要用宮中太醫的祕方?”媚娘疑惑道。

    “不不,媚娘不知,我研究養生也有一段時日了,自認配方水平比太醫們要高。”有養生系統加持,李治毫不擔心配方問題。

    媚娘倒也沒刨根問底,她定定地瞧着眼前喝空的小碗,居然莫名有些相信李治。

    於是她溫柔笑道:“好吧,你開張時,朕一定要去捧場。”

    李治摸了摸媚娘蓬鬆的發頂,寵溺地看着她,道:“實在太忙也沒關係,有這份心意我就很滿足了。”

    說罷,他將媚娘攬進自己懷中,笑意溫沉。

    結果下一秒,李治用手墊着媚孃的頭將她平放在牀上,忽而抽痛地“嘶”了一聲。

    媚娘緩緩睜開眼睛,本來一臉疑惑,不想卻看見了他手背上鉻出的一道紅印,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治氣不打一處來,忿忿拍了一掌那個又方又硬的陶瓷枕頭,斥道:“這東西是人能睡的麼?高度也不合適,再睡下去都要得頸椎病了!”

    見媚娘睜大着雙眼看自己,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這是攪了她的興致,於是連聲安慰道:“媚娘,別急啊,待我把這破枕頭改造一下。胡祿也真是,我之前用衣服疊了個軟枕,怎麼又被他換回來了?”

    他扶着媚娘坐起身來,自己則從衣架上扯了一件外衣,麻利地折成一個高度適中的長方塊,平整疊放在媚娘身後,這纔將那個硬邦邦的枕頭扔了出去。

    “這枕頭用來打野狗還差不多。”

    李治扔出去的枕頭從臺階滾下,發出響亮的磕碰聲,遠處的小太監忙不迭跑來撿起。

    “先暫時湊活着用吧,改天我要重新設計一款頸椎枕,把宮裏的硬枕頭全替換掉。”李治回身帶上房門,氣咻咻地在桌前坐下來,倒了杯水一飲而盡。

    媚娘輕笑一聲,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放下牀側薄透的金絲帷幔,然後自顧自褪去了小衣。

    李治正坐在搖曳的紅燭前,忽而餘光一瞥,身子一僵,感覺大腦皮層被什麼給電了一下,手裏捏着的被子險些沒掉落在地。

    他禁不住喉結滾動,粗啞了嗓子道:“媚娘,你這是……困了麼?”

    媚娘嬌嬌柔柔答了聲:“不然呢?愛夫不睡?”

    紅燭影下看媚娘,側顏勾人,身姿窈窕,李治本來還在生氣,現下卻一點怒氣也沒了。

    他按耐着波動的心緒坐在原地,狠狠掐了自己的大腿:真是個沒出息的,媚娘略一勾|引自己就失了方寸。

    想到系統的話,他又有些爲難了……

    每次都想待媚娘好一些,可是每到臨近之時,又忍不住想要退縮。

    原身畢竟是個病弱之人,能耗多久,真不是他能控制的。

    李治無奈地扶了頭,猶豫片刻後,還是壓不住騰然而起的火,只好將杯底狠狠拍在桌上,站起身來,朝媚娘走去。

    ……

    第二日一大早,李治迷迷糊糊從被窩裏伸出一隻胳膊,輕輕一觸,發現枕邊人竟不見了,嚇得他幾乎瞬間清醒。

    揉了太陽穴半晌,他這才意識到,媚娘是去上朝了。

    以往自己起得大早,出發時還直打哈欠,一想到那些被上朝支配的日子,李治就一陣頭疼。

    不過,媚娘就不一樣了,自從做了皇帝,那真是起得比雞還早,彷彿甩掉李治去上朝是再開心不過的事了。

    “呵。”

    李治輕笑一聲,他倒想看看,媚娘究竟能堅持多久。

    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後,他卻沒有起牀,反而坐在牀上,輕輕按捏起雙腿來。

    昨天走路有些超標,腿部大概有肌肉乳酸堆積,如果不做做按摩,今天肯定會刺激得肌肉痠痛。

    折騰了半晌,李治終於披了衣服起身下牀,打開房門迎着陽光,先做上幾組伸展運動。

    接着喚了胡祿過來,問道:“早餐喫什麼?”

    胡祿笑道:“清粥加幾道小菜,都很清淡,比如清炒海蔘、巖燒鮑魚……”

    李治立刻給打住了:“我都說了風疾不能喫海鮮,怎麼還不聽呢?”

    胡祿想起那天中午李治的交待,一拍腦袋,道一句“忘了”,便匆匆轉去小御膳房叫廚子換菜。

    李治叫住他,交待說:“宮裏山珍海味不缺,蔬菜水果也補充上了,但是豆類補充得太少。人體如果缺少蛋白質和豆固醇,不利於降低膽固醇,還會增加患心腦血管的風險,你告訴廚子,以後每天早晨都要做上一杯豆漿,哦……兩杯,我和媚娘一人一杯。”

    “是。”胡祿小跑着去找御膳房總管了,李治又招了招手,喚了個小太監過來。

    “你去問問我交給黃木匠的圖紙他做得怎麼樣了?”

    “圖紙?”小太監撓撓頭,一頭霧水道,“太上皇,是什麼圖紙啊?”

    “一把工體力學椅,我叮囑過他早點做好了交上來,怎麼到現在還沒個聲響。”

    “哦,不過黃木匠他……”小太監支支吾吾,半晌才吐出一句話,“太上皇不知道麼?黃木匠昨晚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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