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稞，你昨晚在跟誰打電話，爲什麼一直打不通！”
柳閒適雙手叉腰憤怒的吼道，可看清李青稞此時的狀態，心裏咯噔的跳了一下。
嘴脣有些泛白，雙眼無神布着零星血絲，站在柳閒適面前的李青稞精神狀態差的可怕。
一定是發生了什麼，發生了很重要的事讓李青稞變成了這個樣子。
“李青稞，你怎麼了，不要嚇我。”柳閒適連忙挪到裏面的座位拉着他坐在身旁。
“沒事”
李青稞肢體僵硬的看着他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怎麼可能沒事！能讓他變成這個樣子，柳閒適還是第二次看到，第一次還是他知道自己父親從樓上掉下來幾乎全身癱瘓那次。
好冷的手啊，柳閒適連忙捧過他的手放在臉頰上，冰冷的感覺刺的好看的眉頭微皺。
“李青稞你不要嚇唬我，我害怕。”
說着的柳閒適碩大的眼睛已經變得水汪汪的。
李青稞感受着柳閒適臉頰傳到手上的溫度，溫柔的微笑着說：“真的沒事，只是沒睡好，早上做了雞蛋麪快喫吧。”
李青稞邊說邊取出書包裏的飯盒，遞給她。
“我不喫！”柳閒適推開遞到面前的飯盒認真的看着李青稞。
“是因爲昨天那個電話？”
李青稞沉默不語，他知道柳兔子很聰明，從來就是，無論是學習還是情商，兔子都是自己所知道的同齡人中最聰明的一個，只有她能深切的感受到自己的無助彷徨與黑暗，在快跌入地獄的時候是面前這個姑娘彷彿聽到了自己心裏的呼救奔向了自己。
一切的僞裝對兔子來說都毫無意義，他好像就有這種天賦，能很快的看透一個人靈魂深處的顏色。
柳閒適雙手緊緊的捧着李青稞的手想要吧溫度傳遞給他。
“是她麼？”
問出這句話的柳閒適明顯的感受到了李青稞的身體微顫了一下。
是了，就是她打來的電話，才讓李青稞變成這樣。
一個女人，將李青稞帶到這個世界上的女人。
柳閒適已經可以確定，昨晚佔線的那個電話就是她的，那個會對所有人都溫柔的微笑着的女人，柳閒適現在還能想起那種溫暖和煦的笑容。
可是，那個女人丟下了李青稞。
“嗯。”過了很久李青稞才肯定的迴應了柳閒適。
柳閒適緊咬着下脣，強忍着眼淚，她快要傷心死了。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這麼傷心，但她知道李青稞一定很傷心，傷心的心都要碎了。
她一直都是李青稞不敢被別人看到也不敢自己回憶起的撕心裂肺的傷疤。
柳閒適想要抱住李青稞告訴他，沒關係的李青稞，你還有我，就算全世界都不愛你，還有柳閒適愛你，但這並不能安慰李青稞，柳閒適清晰的知道，這不是拯救李青稞的方法。
李青稞閉上眼睛深吸口氣，睜開眼後微笑着說：“沒事的，真的沒事。”
柳閒適不肯撒開他的手。
“想不想知道說了什麼？”
可以麼？柳閒適並沒有問出聲？李青稞語調平緩的開始慢慢講述。
老年機已經不知道重複響了多少次，李青稞終於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兩端都是良久的沉默，但李青稞能聽到對面傳來的抽泣聲。
“禾兒，是媽對不起你。嗚~”哽咽與抽泣的聲音讓李青稞一直憤怒的心稍稍的安定了下來。
“有什麼事請你快些說，我明天還要上學。”李青稞控制着讓聲音保持冷淡毫無感情。
又是持續無聲只有哽咽聲漸漸輕微。
過了良久。
“禾兒，你還好麼。”
李青稞呼吸一滯，冷淡的說道：“謝謝你的關心，我一直都很好，要是沒有其他事情我就掛了。”
“不，不要。”
李青稞並沒有掛斷電話而是秉着呼吸聽着她焦急的聲音，心裏竟然隱隱的有些報復的快感。
“禾兒，我知道你恨我。”
“你想多了，我從來沒有恨過你，你要不打這個電話我都快忘了你了，再說了我也沒必要恨你，是不是？”李青稞的聲音略顯輕鬆隨意。
電話那邊的哽咽聲又開始加重，李青稞只覺得一陣陣暢快。
哽咽持續，甚至聽出了捂着嘴壓制哽咽的悶聲嗚咽。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失，五分鐘了李青稞沒有選擇掛斷靜靜的聽着她的哭聲，報復的快感成了假象，心被狠狠的一攥再攥。
“誰都有選擇的權利，你的決定是對的，我從來沒沒覺得你錯了，所以我沒理由恨你。”
李青稞的話讓電話對面徹底的放聲痛哭。
“對，對不起，禾兒，是我對不起你，我一直沒辦法原諒自己，對不起，對，對不起！”
電話對面一個勁兒的道歉並沒有讓李青稞不停往下墜的心緒有所好轉，李青稞只覺得窒息感快要悶死他了。
女人就這麼哭着，又過了很久很久。
李青稞深吸口氣說道：“別哭了，其實我過的一直挺好的，你也不需要內疚，自從你走後不久，他就戒酒戒賭了。”
“真，真的？”
“嗯，所以你選擇離開，對我來說也是一個好結果。”
“那，那他。”
“嗯，他再婚了。”
“對你好麼。”
“嗯，挺好的，雖然沒你漂亮，但對我還算不錯。”
同頻的沉默代表着兩人都無話可說，不，其實是有些話不知道怎麼說出口。
“你那是白天吧？”這次的沉默還是李青稞打破。
“嗯，現在是白天。”
“沒什麼事我真的要睡了，高三了，學習挺緊張的。”
“別！”
“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情。”
“呼，呼呼”電話裏女人喘息聲略顯壓抑。
女人終於鼓足了勇氣，“禾兒，你有個妹妹了。”
她再婚了啊，李青稞搞不清楚自己現在的情緒，沒有滋生的痛恨，反而有些如釋重負？
“那挺好的，沒事我掛了。”
李青稞將老年機從耳邊放下，這次他真的準備掛斷。
“禾，禾兒，你要不要來我這邊！我能提供你最好的條件。媽媽一直都很想你。”手機那邊，大洋彼岸，遙遠的另一半球，女人聲嘶力竭的吼出聲。
李青稞的心砰砰亂跳，也許！也許！
柳閒適閃爍着光芒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青稞。
李青稞微笑如正午趴在桌子上曬在背上溫暖的陽光。
“我捨不得柳兔子啊！”
柳閒適幸福的大口喫起了雞蛋麪。
但所有人就連她都不知道那一晚，少年捲縮在牀上哭的直不起腰，卻無聲。
後來，最深沉的黑暗與地獄洶涌來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