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是自殺。”
聽到身前這個警服年輕人冷酷的語調柳石安滿眼陰鬱。
“但很難相信一個全身癱瘓的人有能力完成這樣的自殺。”
柳石安壓抑的怒聲道:“你什麼意思。”
“柳教授,我們有理由懷疑有人幫助他完成自殺。”
“不要跟我說,這是你們的事情,如果懷疑那就找出那個人。”
說完柳石安頭也不回的走出警局。
沉默的年輕人慾言又止,死者的死對誰最有益,又或者說他活着會讓誰產生困擾。
當然確認自殺後,已經不需要給誰定罪。
但是,如果,如果說是那個少年,呢麼道德層面,這是任何人都無法接受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年輕人猜想的那樣,或許應該對那個少年的心理評估危險等級上升一個檔次,不能放任一個心理嚴重殘缺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更嚴重的社會問題。
年輕警察同樣也不好受,因爲他不願這樣猜想,但是他卻是愈發覺得這樣的猜想或許是事實。
“方瑞,自殺案結案吧。”
剛回到自己座位的方瑞聽到隊長這麼說,眼神愈發的低沉,柳石安在保護那個少年。
方瑞無法勸服自己就這麼結案,方瑞緊攥拳頭,不該這樣,無論如何也應該知道真相。
隊長走後,方瑞再次翻看起檔案。
柳教授正準備申請成爲那個少年的監護人,方瑞愈發確認自己腦海裏的就是事實。
男人自殺後的第五天,方瑞給柳石安打了個電話。
“柳教授你好,我是方瑞。”
“嗯,我在聽。”柳石安的聲音並不愉快。
“是這樣的,局裏準備結案。”
“好,需要什麼手續我可以現在過去。”
“不是這樣的,需要死者的親屬過來一趟,您應該明白吧,您需要帶李青稞過來一趟。”
方瑞說完又強調一句:‘這是必要程序。’
電話南邊短暫沉默說道:“好,我會帶他下午過去。”
“好的。”方瑞說完,對面就掛斷了電話。
下午兩點,不停望着門口的方瑞終於看到了柳石安和那個帶着黑色袖帶白花的少年。
少年好似行屍走肉一般雙目沒有任何生機,方瑞心裏冷笑了一聲。
對於一個常年癱瘓在牀,處於道德層面又不能放棄的親人,或許他的死才能讓自己解脫。
“柳教授您好,有些文件需要你們看下並且死者直系親屬簽字。”
少年毫無反應,柳石安輕輕的點了點頭。
方瑞沒有過多關注少年將文件遞給了柳石安。
在柳石安皺着眉頭翻看的時候,方瑞悄悄的給身旁的同事打了個顏色。
就在柳石安剛看完一半的時候,方瑞對面的一個年齡稍大的警察站起身說道:“對了死者的遺體最後還要確認一下,誰過去看一下?”
少年低着頭沉默不語,方瑞心裏冷哼了一聲,果然是這樣,連火化前最後一面都不願意再看。
“我去吧。”柳石安將文件這了個角放在一旁說道。
“好那跟我走吧。”說完方瑞同事走了出來領着柳石安朝外走去,出門前柳石安還疑惑地看了方瑞一眼。
方瑞若無其事的假裝正在處理電腦文件。
柳石安徹底消失不見後方瑞轉過身審視的看着李青稞說道:“死的是你父親?”
李青稞依舊沒有擡頭,彷彿沒有聽到一般。
李青稞依舊毫無反應。
方瑞深吸了口氣站起身說道:“對了,文件還有個章需要敲,你跟我來一趟。”
說罷,方瑞拿起文件也走出了辦公室,回頭看少年依舊傻站在原地,聲音加重到不容置疑:“跟我過來。”
李青稞下意識的跟在方瑞身後。
哪有什麼章需要敲,一切都只是方瑞想要將李青稞和柳石安分開的設計。
將李青稞領到審訊室,方瑞將文件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冷聲道:“坐下。”
李青稞茫然的擡起頭,少年死屍般的眼神讓方瑞心裏咯噔了一下。
方瑞加重了語氣又說了遍坐下,少年才坐在了椅子上,方瑞也順勢坐下盯着少年的眼睛。
“我們發現你父親的自殺有些奇怪。”
少年毫無反應,方瑞調試了下燈光微微偏移向李青稞繼續說道:“你父親在三年前的工地上出現意外造成了癱瘓。”
方瑞看着文件並沒有詢問李青稞的意思,稍稍頓了一下繼續說道:“脊椎斷裂的很徹底,這種癱瘓是無法修復的,甚至擡個手都很困難。”
“想必這些年他很痛苦吧。”方瑞問出這句後合上文件。
眼神似乎沒有呢麼冷冽了,方瑞聲音也漸漸柔和:“你呢,如果我是你,我會覺得痛苦只多不少。”
李青稞猛然擡頭,眼裏有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
方瑞沒有再繼續說話而是靜靜的看着少年,少年的眼神有了一絲絲的生機。
“你父親是自殺的。”良久後方瑞再次開口。
李青稞依舊不爲所動,方瑞眼睛微眯繼續說道:“但我不覺得一個全身癱瘓的人有能力完成將整根鉛筆插進咽喉裏這種自殺方式。”
方瑞心緒有些波動,他稍稍的有些激動,因爲他察覺到了少年的情緒有了變化。
內疚,悔恨,各種痛苦的情緒揉粹在一起,方瑞覺得快要打開他的心絃了。
“是不是你將鉛筆插進空牛奶盒子裏讓他自己翻下牀的。”
方瑞的聲音帶着審判的味道。
李青稞愣愣的看着方瑞,又變成了毫無生機的死人神情。
“啪!”
審訊室的大門推開。
“你們有什麼權利審訊他。”柳石安憤怒的斥責着方瑞。
柳石安拉起李青稞出去了,方瑞並沒有阻止,而是推開了另一扇門。
金絲眼鏡的成熟女人正低着頭思考着。
方銳走到跟前,女人開口了:‘方瑞,我覺得你好像錯了!’
“不,不可能,你沒覺得他很不正常麼!”
“方瑞,我希望你是對的,但如果你錯了。。。。。。”
“錯了就錯了,大不了我檢討道歉,但我始終覺得真相更重要,爲了真相付出再大的代價,即便是彌補錯誤我也願意。”
方瑞的有些生氣的朝外走去。
“方瑞!”女人叫住了方瑞。
“那孩子沒有了活下去的意志,你的堅持會害死他!”
方瑞愣了片刻後推門走了出去,真相遠比犯了罪孽的生魂更重要。
神是這麼告訴他的。
元旦的前夕,周海市下起了小雪,整個城市沒有因寒冷而凍結,反而因快要到來的年節而有了些歡快的氣氛。
李青稞消失了,已經消失了五天。
紅色的羽絨服慌張的在各個角落亂竄。
柳閒適有預感,他要好像要失去李青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