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亮的耳光甩在李青稞臉上。
“你疼不疼，我都快疼死了。”
“啪！啪啪!”
柳閒適拼命的打着李青稞。
也許是打累了，她又緊緊的抱住李青稞不肯撒手。
歡快的鈴聲始終沒停。
“讓我接電話。”
“不行！”
電話鈴聲停歇，柳閒適用力的將李青稞安坐在了護欄下。
“爲什麼要這樣！”
李青稞雙眼空洞的看着遠方不肯回答。
“你告訴我爲什麼這樣，如果說服我，我現在就走，再也不管你。”
柳閒適的這句話遠比剛剛抽在臉上的所有巴掌加起來都要疼。
李青稞動了下，柳閒適按着他的手連忙用力。
“讓我坐好。”
“不行！”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柳閒適身軀顫抖了下。
果然最無能的怨憤和負面情緒往往都是宣泄在自己認爲最親近的人身上，李青稞也不例外。
“你爲什麼要來管我。”
柳閒適毫不猶豫的說：“因爲你是李青稞。”
“是我讓他自殺的。”
坐在地上的柳閒適起身用力的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我不相信！”
李青稞的眼神陰鬱低沉，緩緩道：“我沒有騙你，就是我讓他自殺的。”
“你知不知道這些年我有多痛苦，多生不如死。”
“就是因爲照顧他。”
柳閒適的呼吸開始急促，她從未見過李青稞如此墮落邪惡的眼神。
“他逼走了我母親，讓我沒了媽。”
“那你爲什麼還照顧他呢麼久。”
“因爲我想讓他生不如死，但沒想到對我來說更加生不如死。”
“我不相信！”柳閒適的喉嚨徹底嘶啞到難以開口。
“我現在告訴你的都是事實，讓你知道那個纔是真的我，不管你信不信，真相就是真相。”
沉默讓寒冷更加入骨。
“就在那天晚上，我接到電話的那天晚上，我跟他說，你怎麼不去死，你如果死了，我會輕鬆很多，我要去找她。”
柳閒適與李青稞面對面坐下，沙啞開口：“然後呢，你爲什麼不去。”
少年漆黑的瞳孔盯着柳閒適：“因爲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是我讓他自殺的。”
“那你爲什麼又告訴我！”
李青稞深吸口氣閉上眼睛說道：“因爲你太煩人了。”
沒有迴應，李青稞的腦袋疼痛難忍，眼皮也格外沉重。
“李青稞，你是不是真的覺得我很笨。”
拉鍊拉動的聲音，李青稞睜開雙眼看見柳閒適從羽絨服內袋裏掏出了幾張皺巴巴的作業紙。
柳閒適將紙張攤開遞給李青稞。
第一張上面寫着歪歪扭扭宛如蟲爬難以辨認的幾個字，上面還是些被水打溼的皺吧痕跡。
第一個字是父，下面還有歪歪曲曲的一橫但相距甚遠，第二個是一個x，第三個是一個寸，第四個是不，第四個是最能辨認出的你。
“他在跟你說對不起。”
李青稞顫顫巍巍的接過有些難以呼吸。
柳閒適攤開第二張紙，第一個字是禾，後面的不是字，而是一串扭曲的字母，jiaoao。
“他說你是他的驕傲。”
李青稞雙手緊緊的攥住兩張紙。
“是在牀頭的縫隙裏發現的，也許是沒臉讓你看到才藏起來，但又希望被你看到。”
雙手將兩張紙攥破，指甲陷進掌心滲出血絲。
“用嘴巴寫的，紙上滴的都是口水。”
李青稞後腦勺輕輕撞擊着身後的護欄想要緩解不斷加重的頭疼。
柳閒適溫柔的抱住了他的腦袋。
“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李青稞緩緩平息了情緒，他還是覺得都是他的錯。
“砰！咚！”兩聲劇烈的響動。
強忍淚水擦乾淨臉的李青稞才走進了父親的臥室。
李青稞費力的想要將男人抱起來，但他卻不停的用腦袋撞着李青稞。
口中複雜的音調嘶吼出聲，是讓李青稞滾的意思。
好不容易將男人翻轉過來，口水順着下巴浸溼衣服。
看着男人又憤怒怨恨的神情，李青稞陷入絕望，終於。
“你爲什麼要這樣，就當我求你了，能不能好好睡覺，我明天還要上學。”
男人嘶吼着讓他滾。
“你知不知道，我高三了，早上還要去買菜給你做飯，每天只有五個小時的睡覺時間，上課的時候還要擔心你在家裏發脾氣，你能不能考慮考慮我，就當我求求你，你能不能好好的！”
李青稞也失控的怒吼。
憤怒的李青稞讓木偶男人也有些意外，但依舊混亂的嘶吼着。
你是不是一直在騙我。
“騙你，我有什麼好騙你的！她是被你打走的，你現在呢麼想讓她回來，是還要欺負她麼。”
你果然在騙我，她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對！她不會回來了，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她過的很好，我們不要再打擾她了，我跟你活在這裏就可以了！”
脫口而出的李青稞突然愣神，爲什麼，爲什麼要講出這樣的話。
男人意外的安靜了下來，李青稞低着頭走上前將男人拖到牀上，這次男人沒有癲狂的抗拒。
男人雙眼看着天花板，李青稞幫他裹好被子，扶起桌子坐在了牀邊。
“剛纔我是亂說的，我就是想氣你。”
男人沒有發出一個音調又成了木偶。
李青稞不敢去看男人繼續說道：“你要是睡不着，我繼續給你讀射鵰吧。”
說完李青稞站起身去拿有些破舊的射鵰英雄傳。
李青稞讀完一個大章，木偶男人沒有一點反應也沒有要睡覺的意思。
李青稞做了個決定，她下次打電話的時候，求她回來看看，就一天也行。
“其實，剛剛給我打電話了”
“真的我沒騙你，在米國，她又結婚了，我沒說你的事。”
男人有了反應偏着頭看着李青稞。
“等明天她再打電話我讓她回來，你們見上一面好不好。”李青稞聲音很小，他有些害怕。
男人愣了半天突然閉着眼睛搖搖了頭。
“爸，沒關係的，等我考上大學就會輕鬆很多，到時候打份工，新的暖氣扇，電視，冰箱，你要相信我，都會好起來的。”
男人似乎不想聽偏過頭。
李青稞合上了書，繼續道：“爸我有些睡不着，你聽我說會兒話吧。”
男人紋絲不動。
“柳兔子這兩天老是跟我慪氣，剛纔沒接到她的電話，估計明天又會不理我。”
男人動了動。
“她跟我約好了一起考周海的一本。”
“爸，問您個事，您結過婚，女孩子是不是都膽子特別大？”
男人睜開的眼睛裏有些詫異。
“她跟我說想當新娘子。”
背對着男人的李青稞撓了撓頭。
“嘿嘿，我也想讓她當新娘子。”
“爸，我想娶她，到時候我們一起照顧你好不好。”
“爸。。。。。”
“爸？”“爸？？？？？”
李青稞躡手躡腳的關上燈走了出去。
假裝睡着的男人睜開了眼睛看着天花板，眼神很溫柔，彷彿在看李青稞。
對不起？
驕傲？
可！
“可是爲什麼不能爲了我活下去！”
有些錯誤的愛讓少年痛苦絕望，會將他傷害的很深很深，但無論如何那都是愛啊。
少年第一次徹徹底底的宣泄藏在內心深處的所有傷痕和悲痛。
流光這輩子所有眼淚的李青稞幾乎哭暈在柳閒適的懷裏。
停了一小會兒的雪又紛紛揚揚，越下越大。
《當世界遇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