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撤桌子了，老太爺單命僕人洗好金碗拿給小妖女後，又叫倆人回廳，說要再給小妖女個好寶貝，十三一聽此言，耷拉的眼皮立馬支了起來，一改剛剛的無精打采，反倒拉着小妖女快走，直催着她過去領寶貝。</p>
進了廳，只見老頭子從炕桌抽屜裏拿出一個筒狀的鐵盒子，上下一晃，嘩啦啦脆生生的聲音就清晰地傳到了十三耳朵裏，</p>
敢是東珠？貓眼兒？他自顧上前去奪過盒子就要打開一看究竟，老頭子這回竟不攔他，只呵呵地旁觀，十三一打開，像是剛充好氣兒的皮球立馬泄了氣，原來是這東西？他像被哄騙的小孩知道了真相，不由有些憤憤，“這也算寶貝嗎？”</p>
老頭子渾然不覺，一把奪過，“怎麼不算，這是choclate，現下宅子裏的小女孩們中最流行的零嘴兒，”</p>
十三見年已過百了老頭子竟還拽起了洋文，不由嗤然，“什麼choclate，不就是巧克力豆嗎？”</p>
“虧你還念過洋學堂，連句英文都憋不出來，真是個不長進的蠢東西，”老頭子向小妖女一招手，“來來來，小丫頭，這個是給你喫的，”</p>
小妖女一聽是喫的就要去接，未等上前，十三先一步奪過那筒巧克力豆，蓋上蓋子，直塞入老頭懷中，“誰要你這個便宜玩意兒，想當初康熙帝都帶頭嫌棄這玩意兒沒用，我們纔不要，走走走，困了，去睡覺，”一面說一面就推着小妖女出了屋，小妖女只得縮回了要接巧克力的手，出門前還一直眼巴巴地望着已被老太爺放回抽屜的巧克力。</p>
十三拽着小妖女出了院子，便放開了手，他拈着下巴，思摸着怎麼從小妖女手裏把金碗騙過來。</p>
要個彩禮錢老頭子就三番五次地駁回，不如先把這金碗弄到手。換了大錢沒準就儘夠拉桿子招人的了，那時自己又是威風凜凜的一方司令，還用的着爲向老頭子要那點彩禮錢做小伏低裝乖孫子？</p>
自動給自己升了一輩而不自知的十三，一跺腳便打定了囫圇主意，他一面細想一面已和小妖女走入了甬道，見四處無人，他便生了要強奪之心。</p>
“這金碗個頭兒不小，沉不沉？”他停下了腳步，儘量用關切的語氣道，“不如交給我，我來幫你拿，怎麼樣？”</p>
小妖女牢牢抱着金碗，見了十三像披着羊皮的大灰狼似的表情，不由手下收緊，“老爺爺說不能給別人。”</p>
“我是別人嗎？”十三佯裝生氣，俊臉上上了一層霜，他站在小妖女身旁微微俯身，低頭看向小女孩，“我是哥哥。你是妹妹，妹妹就應該聽哥哥的，拿來！”</p>
小妖女不理他攤開的手，一側身閃到了十三對面，“不，我是媳婦兒。”</p>
十三一聽差點悔的腸子青了，唉！這下她真得認定是自己媳婦兒了可怎麼好？，都怨自己一見了錢就什麼都顧不得。</p>
只能強行不認罷。</p>
他面上一肅，手支在小妖女身後的牆上，“你是妹妹，說是媳婦兒是我哄老頭子玩的，你可別當真。”</p>
小妖女聞言大大的眼睛看向他，牆燈上射下來的燈光映的他的眉目深邃，鼻樑高挺。她一眨眼低了頭，“我是媳婦兒。”</p>
小妖女緊緊抱着金碗，“你家的。”</p>
“好，我家的妹妹就要聽我的話，乖乖給我金碗。”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體都快把小妖女罩在懷裏。</p>
小妖女被擠在牆壁和十三之間就要掙脫，“我不是妹妹，我是媳婦兒。你躲開，讓我出去。”</p>
十三見面前的小女孩像被困的小獸似的胡亂掙扎着，像是下一步就準備要又踢又咬了，他非但不讓開反而更上前貼近她。一手抓住她的胳膊，一手就要去奪她懷抱的金碗。</p>
“不要！”小妖女清泠泠的小嗓子染上了委屈。</p>
“給我！”十三語氣威嚇，手下用力。</p>
倆人正是難分勝負之時，卻聽對面甬道口傳來一聲，“三少爺……”</p>
接着便沒了聲音動靜，來人不防看見倆人在拉拉扯扯，又不慎聽見了倆人的話尾，以爲打擾了小夫妻之間的打情罵俏，不由訕訕地就要退下。</p>
“張媽。”十三喚住了來人，便鬆開了手側身站直，整一整衣服便向她道，“這時候你怎麼在這裏？”</p>
張媽見十三問詢，臉上依舊有些不自然地上前回道，“是院裏都依照您的吩咐打點好了，我來回話，”她頓了頓，“少爺久不回家。我怕小丫鬟們忘了告訴您，前面拐彎處的甬道今年重陽時節堵上了，老太爺另從東園子角上開了個門，正好能通咱們的院子。”</p>
十三聞言點頭道辛苦後，便由張媽前方帶路領着二人朝他的院子去了。</p>
仨人七拐八拐，沒兩盞茶的功夫便來到了一個園子，園子內外燈火通明，園門兩邊一溜電燈籠掩映，正中書着“真園”兩個大字，正是十三從小住到大的地方。</p>
此時園門還邊立了五六個垂首躬身的聽差，一見十三來了趕緊小心問安。</p>
十三並未有重回舊地的抒情想法，他停也不停，徑直領着小妖女就進了園子，一進門卻見到頂頭四個女人正並排垂首立在里門兩邊。</p>
十三見狀腳步一頓不由一皺眉，“哪來的這些閒雜人等？我不過一時不回家，真園昜主了？”</p>
正打直而站的四人大氣不敢喘，生怕哪根頭髮絲搭的不對，都會被眼前的活閻王一腳踹到街上去討飯。</p>
張媽見狀趕忙上前笑回，“這四個丫頭是前不久分來看屋子打理園子的，現在有了少奶奶，三少爺可不能像以前剁了尾巴的猴兒一樣想一出是一出了。少奶奶是嬌滴滴的女孩兒家，總要有趁手的丫頭服侍。”</p>
張媽是家裏的老人兒了，又從小看着十三長大，算是半個乳母，對十三脾氣了解的很，亦敢於直言。</p>
十三聞言看了看身邊的小人兒，確實從上到下無一不彰顯着該被人精心呵護的樣子。</p>
不過......這麼多人監視着，他還怎麼搶寶貝？</p>
十三瞄了眼小妖女手捧的金碗，一看即收。</p>
他轉頭對張媽道，“那就先留下察看，只准在外面的園子，不許進我的院子，要有一個敢做妖，立即攆出去賣給人販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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