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簡單梳洗之後,就去給太子請安,因今天就要發喪,所以事情很多,得先回王府做些準備。
落蠻始終不甘心,覺得那些債務只是一場誤會,所以要當面問清楚太子殿下。
昨晚的暖眛始終在心頭縈繞,讓她心頭一時煩惱一時悸動,所以沒有和他走在一起,而是跟着太監往前走。
進了太子殿中,太子不知道是剛起還是沒睡,眼睛紅得像兔子眼睛,充滿了紅血絲。
兩人進去請安,太子看着門口,“極兒沒來?”
“他不大認得您,便不讓他來了。”落蠻說,牀邊的茶几上擱着小米粥和藥,有侍藥的太監在旁邊候着。
太子輕輕嘆了一口氣,“不記得也好。”
他看着宇文嘯,眼底有沉痛,“今日發喪,太子妃的事情便勞煩你們了。”
“我該做的!”宇文嘯又恢復了沉靜澹然之色,和昨晚大相徑庭。
“辦得體面一些。”太子怔忡,似是想起了往事,眼底有淚意。
宇文嘯走過去,手放在他的手臂上,鄭重地道:“您放心就好,一切交給世子妃來辦,她辦事甚是妥帖。”
落蠻一怔,正欲反駁卻見太子殿下看了過來,眼底充滿了希望與欣賞,“是,世子妃辦事妥帖,我自然放心的,總而言之,辛苦你們。”
落蠻只怕人家讚賞,硬着頭皮啞巴喫黃連,“盡力就是。”
又閒話了幾句,落蠻腦子裏縈繞的始終是那二百五十七萬三千五百兩,所以忍不住問道:“殿下,您是欠了許多債麼?”
太子殿下開始有些懵,然後像是被提醒纔想起來一般,點頭道:“對,確實是欠下了一些銀子。”
“欠得多嗎?”落蠻抱着希望小心翼翼地問道。
太子道:“應該不算多,估計也有個幾十萬兩。”
“是二百五十七萬三千五百兩!”落蠻擲地有聲地道。
太子噢了一聲,“大概是,反正具體多少我也沒記,太子妃和賬房那邊是記下來的。”
落蠻嘔血,“那這麼多銀子,您自己可有還款計劃?”
太子茫然,“還款計劃?有就還啊。”
“那您有嗎?”
太子笑了笑,“有的話何必借?”
話說得都對,但是落蠻怎麼覺得那麼混蛋呢?沒還款能力爲什麼要借這麼多銀子?
“那萬一他們追債怎麼辦?您想過嗎?”落蠻問道。
太子想了想,道:“追債的話,有多少還多少。沒有的話……沒有的話他們也不會過於爲難我的。”
落蠻悄然無聲地在心底捶打自己千萬遍,“那您覺得,他們追不上您,會不會來追我呢?”
“會!”太子很篤定地道。
“那他們追我債的時候,您打算袖手旁觀嗎?這有失您的威嚴。”落蠻忍住揪自己頭髮的衝動,問道。
太子看着她,寬慰道:“你放心,他們不敢追到本宮面前來,本宮瞧不見的,你倒不必擔心本宮的威嚴會盡失。”
落蠻心頭頓生絕望之念,仰天無力地嘆了一口氣,“太皇太后這麼寵愛您,您覺得她能幫您還嗎?”
他這般說着,卻有些惆悵,“對啊,這麼多債,可怎辦呢?真是難爲你了。”
落蠻這下真說不出話來了,半響,看着宇文嘯,“你和殿下說會兒話,我叫極兒收拾東西,一會兒回府。”
“嗯!”宇文嘯道。
落蠻福身後大步出了去,實在不行,把這東宮賣了抵債吧,真是氣得腦仁兒發疼發酸發脹。
出了去,叫人給極兒再收拾幾身冬衣,便見宇文嘯回來了,她馬上上前道:“治喪的事情我不會辦,你辦,還有債務的事情我不能一個人背。”
宇文嘯眸色溫柔地看着她,“你放心,這些事情若叫你一個人辦了,我也於心不忍,我會和你一起承擔的。”
落蠻怔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這麼快就改變了口風?昨晚還死活說是她的責任和她沒有關係呢。
“真的?”落蠻不大相信地問道。
“千真萬確,等辦完喪事之後,我們就制定還款計劃!”宇文嘯給她吃了一粒定心丸。
落蠻這才鬆了一口氣,兩個人背的話,那是要輕鬆很多的,煒哥倒也有良心。
昨晚憋着的一口氣如今總是釋懷。
宇文嘯道:“你先收拾東西,我去一趟御書房。”
“行,你去道別,我就不去了。”落蠻笑容可掬地目送他。
宇文嘯揹着手來到御書房,進了去行禮之後,獻帝問道:“今日以你的名義,已經發喪了,之後你們跟着禮部辦就好,治喪的銀子從國庫裏支取,太子的債務你打算如何處理?太子的私賬朕不可替他還,否則其他親王該有意見了。”
“世子妃會和我一起承擔。”宇文嘯道。
“哦?她倒是個有情有義之人!”獻帝很是滿意,隨即問道:“沒有怨氣嗎?朕瞧她這個人急躁得很,是一匹胭脂烈馬。”
“沒有怨氣,還很高興。”宇文嘯露出大尾巴狼般的微笑。
獻帝倒是意外,“高興?無端要和你一塊揹負債務,會高興?”
宇文嘯薄脣輕啓,不着痕跡地狡黠掠過眼底,“是啊,昨晚之前,她以爲所有的債務都是她的,今日我說願意與她一起背,自然高興,她是個很實在人。”
獻帝失笑,看着這個大孫子,唏噓地道:“你啊,是將帥之才,心思也通透,就是你爹實在也是個不懂變通的糊塗蟲,若他但凡能學你幾分,也是可擔當大任的。”
“人總要成長,皇祖父不妨拭目以待,父王會成長起來的。”宇文嘯道。
獻帝沉沉地舒了一口氣,眉目陡然冷起來,“是的,局勢也會逼着他前行,盼着是個出息的,能爲朕分擔一下,眼下看,就唯有他心思端正了。”
宇文嘯拱手,“那孫兒先行告退,皇祖父,您保重!”
獻帝揚手,眼底飽含寵溺之情,“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