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蘇洛蠻宇文嘯 >第235章 不得好死
    他雙手枕於腦後,眼睛在漆黑中發着幽芒,有些話並非是他不願意說,只是那時候的事對他來說已經是久遠了,和她不一樣。

    而且這些話一旦說了,對她何其不公?在以往她的認知中,他的話便是軍令,再加上今晚知曉她以前對他的心思,那麼兩人相處便失去了對等的立場,往後不管願意不願意,委屈不委屈,她都會拼命地去爲他付出,本來眼下這局面已經是對她極其不公平的,又何必再添這一筆?

    也許,當一切亂局平下,他們都再不用爲誰拼命的時候,再告訴她也不遲。

    宇文嘯慢慢地轉過頭去看她的睡顏,腦子裏浮現以往的點滴,最近出現次數最多的一幕,是她站在烈日下訓練,臉上掛着晶瑩的汗水,短劉海貼在額頭上衝他笑着,那笑容明媚得足以驅趕任何的黑暗。

    那些日子,那個她,真的很美好。

    伸手輕輕攏她入懷,她在睡夢中不曾抵抗,翻了個身,投入了他的懷中,他的脣抵住她的額頭,便感覺缺失的靈魂一點一點地被修補了回來,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不知何時,她已經以最強勢的姿態,進駐他的心裏頭。

    一如既往!

    落蠻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到驅車走在一條很寬敞的道路上,兩邊的樹蔭不斷地往後倒去,她知道自己要去哪裏,但是她也知道自己以前從不敢去。

    唯獨那一次,她以爲自己鼓起了足夠的勇氣,驅車前往,卻在中途上忽然地崩潰,把車停好,她趴在方向盤上,哭得像個瘋子。

    從夢中醒來,房中一切映入眼底,讓她有片刻的錯覺,總覺得眼前纔是一場夢。

    宇文嘯已經起牀,極兒也沒在了,她慢慢地起身,才見眼底紅得厲害,彷彿她和夢裏的她一起哭了一場。

    秋蟬打水進來,也沒看她,自顧自地道:“世子已經出去辦事了,交代了您說照看好病人,小姐,誰病了?”

    落蠻拿起毛巾浸入熱水裏,然後敷在臉上,覺得腦袋有點眩暈,昨晚那場大理寺逃脫,如今回想起來,也覺得驚心動魄,疲憊也還滲在骨髓裏頭。

    扒了毛巾,她淡淡地道:“你去熬點粥吧。”

    “有早飯了。”

    “粥!”落蠻用豬毛刷子蘸了鹽漱口,再說道。

    秋蟬便道她是想喫清淡的,“好,奴婢這就去。”

    落蠻換好衣裳,雲姨娘進來幫她梳髮髻,經過昨晚,雲姨娘走路都挺直了胸膛,第一次覺得自己在摘星樓有點用處而不是隻懂得浪費米飯,讓她很驕傲。

    “蠻哥,你們總和太孫睡一塊怎麼方便啊?”雲姨娘爲她梳了一個凌雲髻,這髮髻瞧着有些隆重,不等落蠻說,她自己就先拆掉。

    “有什麼不方便的?”落蠻瞧着鏡子裏頭的自己,容色倒是驚人絕美,就是眼袋腫得厲害,她是真哭過了嗎?

    “你們都睡一起了,就不想着圓房做真正的夫妻嗎?”雲姨娘巧手在她的頭髮上鞭扭了幾下,梳了個簡單的丫髻,這樣看着年輕且利索。

    又是老生常談的問題,落蠻翻翻白眼,“又想說整個摘星樓都知道我們沒圓房嗎?”

    “這事也瞞不得旁人啊。”

    “爲什麼就瞞不得旁人呢?我們晚上做了什麼,你們知道?你們都躲在牀底下偷聽嗎?”

    雲姨娘撲哧一聲笑了,給她壓上簪子,“蠻哥,別的奴家看不出來,可一個女子是否與男人一起過,奴家一眼就能看出來。”

    “怎麼看?”落蠻轉身去問道。

    雲姨娘偷偷地瞄向她的胸口,暗笑道:“若有過的話,至少不會平如鏡。”

    平如鏡?

    落蠻怔怔半晌,隨即會意,揚手就壓了她額頭一下,“胡說八道。”

    她站起來,立於銅鏡前看着自己的身材,又左右換了姿勢側面去看,平如鏡?這還叫平如鏡?什麼眼神?

    雲姨娘咳嗽一聲,挺着胸含笑從她面前走過,再掐着腰走回來,那才叫一個層巒疊嶂,山巒起伏。

    落蠻頓時塌下雙肩,若跟雲姨娘比的話,那自然是平如鏡的。

    只是……腦子裏噔地想起昨晚可什麼都被他瞧見了,那他看完之後,是不是也會發出像雲姨娘這樣的感慨?

    天啊,她要挖了宇文嘯的眼珠子泡酒。

    她走出去轉了一圈,眼睛就一直盯着秋蟬和夢姨娘,這兩人比她都要大許多,就更不要說孕婦雲煙了,雲煙那叫一個傲人的姿勢碾壓了所有人。

    一回頭,便見黑影挺直後背大刺刺地走過,那胸……落蠻瞧了一眼,頓時悲哀得無以復加,連黑影似乎都比她大一些。

    那她昨晚被宇文嘯所看到的……四捨五入的話豈不是可以等於零?

    一抖肩,冷冷地想着,那又如何?她從來不是靠顏值和身材喫飯的人。

    等秋蟬熬好了粥,她便進了廚房裏頭點了燈籠,一手提燈籠一手捧着粥進了地下室。

    裏頭有微弱的聲音,應該是那顏書柳醒來了,落蠻快步走進去,提着燈籠一照,果然就見她雙手撐着想努力站起來。

    “你不要動,你的傷勢沒好。”落蠻連忙說。

    顏書柳聽得聲音,又見光線襲來,定定地看着落蠻的方向,燈籠剛好照着落蠻的臉,顏書柳不認識她,但是這聲音她記得,因而一時有些怔然。

    落蠻走到在牆上掛好燈籠,把粥放在地上,便要伸手去扶她,“你先趴着,如果是趴得累了,那我扶你起……”

    顏書柳放開支撐的雙手,依舊趴着的姿勢,卻是倏然攥住了她的手腕,力氣是真大得驚人,指甲直接印入了落蠻的皮肉裏頭,眼底有瘋狂的憤怒,“是你,是你從大理寺帶了我出去的,你是狗太子的人。”

    落蠻掰開她的手,看到自己的手腕上竟是颳了幾道血痕,想起昨晚差點丟了性命救她出來,她卻恩將仇報,也沒了好心思供着她,站起來冷冷地道:“什麼狗太子?現在案子都還沒審理,太子定罪了嗎?”

    顏書柳怒得眼底發紅,像一頭負傷的野獸,“呸,他在我心裏早就定罪了,他這種衣冠禽一獸就不怕遭報應嗎?你們幫着他,就不怕遭報應嗎?我那可憐的妹妹在天之靈,一定會讓你們斷子絕孫,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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