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元秀公主 >第一百七十九章 小九
    翌日采綠端着水進內室伺候元秀梳洗,看到元秀已經起身,正拿了把柄嵌明珠的象牙梳,坐在銅鏡前慢條斯理的梳着長髮,從銅鏡裏看到她帶着兩名小宮女進來,微微一笑,回頭道:“採藍呢?”

    “藍娘方纔被採橙叫了去。”采綠沒想到她心情看起來似乎很好,愣了一下,方道,“阿家昨兒睡得可好嗎?”

    “還可以。”元秀放下了梳子,道,“今兒梳飛仙髻。”

    采綠纔拿起烏檀木梳,聞言一愣,元秀可是早就說了今兒要下山去行獵的,飛仙髻是高髻,相傳乃是王母降世時,身邊隨侍仙女所綰,後世人效仿流傳下來,此髻輕盈曼妙,但在原上行獵倒也罷了,在林中,因其高聳的緣故很容易被頭頂的樹枝勾絆到,更別提此髻遠不如垂練雙髻或者雙螺髻那麼穩固,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要鬆開。

    不過元秀昨晚才和薛氏爭吵過,采綠不敢在這時候拂了她的意思,答應了一聲,擡起手,替她細細的梳順了長髮,用心綰起髻來。

    采綠的手甚巧,元秀的烏髮在她手裏靈活的扭轉着,逐漸呈現出雙環相峙的飛動之狀,因爲綰髮時的手法巧妙,盤好後的髮髻近看猶如雕琢般帶着極爲精緻的層次感,她從匣中挑出一支累絲嵌寶點翠牡丹主簪給元秀過目,見元秀微微頷首,將簪子端正的插入髮髻正中,接着又挑出一對點翠四蝶嵌珠步搖,對插在主簪兩旁,這對步搖各棲四蝶,兩大兩小,蝴蝶的素行目皆是明珠嵌成,步搖下垂着一掛三串的碎珠,采綠對身後的小宮女叮囑了一句,那小宮女忙轉身離開內室,不多久,卻從外面摘了兩朵還合着露的月季回來,這月季是種在了竹樓旁的,顏色有紅粉兩種,采綠挑了一朵顏色最淡的,斜壓進主簪旁,又挑了朵緋紅色的,復壓進去。

    接着又端詳了片刻,問道:“阿家看這樣可好?”

    元秀眼波流轉,點了一點頭。

    上妝更衣時,因采綠手腳利落,兩個小宮女在旁插不上手,元秀便吩咐:“你們去理榻。”

    那兩個小宮女忙答應一聲,上前去整理牀榻,其中一人拿起玉枕,忽然咦了一聲,隨即覺得不對,忙住了聲。

    但元秀和采綠都已經聽到了,前者一皺眉,後者立刻斥道:“什麼事大驚小怪?”

    “阿家饒恕!綠娘姐姐請息怒!”那小宮女知道露了聲色,趕緊跪下來請罪,解釋道,“奴是瞧見阿家玉枕上似有一瓣桃花,心中驚訝,這才叫了出來。”

    “桃花又怎麼了?你莫非連桃花也沒見過?”采綠冷叱道,“阿家昨兒沐浴用的花瓣可不就是桃花?”

    那小宮女見她臉色難看,嚇了一跳,下意識道:“只因這片桃花尚且新鮮,奴……奴奇怪這時候怎麼還有盛開的桃花,奴……”

    她這麼一說,采綠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放下手裏的外袍,對元秀欠了欠身:“阿家,此事交給奴來處置?”

    “嗯。”元秀淡淡的點了點頭。

    采綠立刻吩咐另一名宮女:“拉她下去!”

    另一名宮女卻是機靈,趕緊一邊拖着先前那宮女出去一邊低聲道:“乾枯的桃花瓣泡了水可不就是和新鮮的一個樣子?一大早的你在阿家面前一驚一詐都說了些什麼傻話?”

    待兩人都出去了,采綠復請罪道:“都是奴調教不周!”

    “方纔把人拉出去的倒是機靈。”元秀懶洋洋的道,“繼續更衣吧。”

    用過了早膳,元秀自是先召見袁別鶴。

    沒過多久,面有愧色的袁別鶴匆匆而來,他鬢髮之上有水跡,也不知道是露水還是汗水,一進竹樓,便跪了下來:“末將統軍不嚴,致屬下妄議貴主之語,使貴主與薛尚儀生隙,還請貴主降罪!”

    元秀皺眉看了看他,又環視了一圈四周,宮女們都是一驚,尤其是采綠,恨恨的咬着脣,昨天元秀和薛氏爭吵,外面守着等吩咐的小宮女雖然有,在當場的大宮女,可就她一個,才隔了一夜而已,這袁別鶴還不等元秀髮問,就直截了當的請起了罪,固然顯得直爽,可這不是明擺着告訴元秀,自己身邊的人也把話泄露了出去?

    此人若不是豐淳的心腹,簡直要讓人以爲他是故意如此,點出元秀也有御下不嚴之時,以求輕罰了。

    “袁統軍既然什麼都知道了,那麼人可處置了?”元秀喝了一口茶順了順氣,才繼續不溫不火的問道。

    袁別鶴低聲道:“回貴主,末將已將擅傳貴主之語之人皆處以軍法,並致函長安,另委禁軍前來補充!”

    “如今別院裏的人可都是你挑選的?”元秀心中一動,問道。

    “這……多半是。”袁別鶴沒想到元秀還會問此事,遲疑了下才回答,“有一些乃是邱監推薦前來,道是身手敏捷之人。”

    元秀聽到邱監二字,眯起了眼:“是麼?那麼當日陪本宮登頂的兩名禁軍士卒,又是誰選進來的?”

    “那兩人……那兩人是末將所選。”袁別鶴遲疑着,但還是說了實話,他此刻面色極爲尷尬,“請貴主降罪!”

    元秀不緊不慢道:“本宮記得,那兩個人,一個叫馮騰,另一個叫崔南風?都是什麼人,你不妨與本宮說一說詳細。”

    她連名字都記得,袁別鶴固然有心保下這兩人,方纔故意含糊說人都已經處置,這會也只得無奈的交代出來:“回貴主,馮騰與崔南風乃是一對姑表兄弟,蓋因自小一起長大,因此兩人武藝旗鼓相當,兼之頗有默契,比尋常兩名士卒配合更爲精妙,因此末將才點了他們,卻不想這兩人因着年少,加上與崔太妃乃是同族,平素性情就跳脫些,如今居然膽大妄爲,胡亂傳揚貴主無心之語,念如今還在別院,末將使人將他們各行三十軍棍,待回長安,定當繼續嚴懲!”

    袁別鶴與馮、崔兩人私交很是不錯,特特強調他們年少,又擡出了崔太妃,無非是指望元秀能夠念在了這兩點的份上,不要太過計較,又怕元秀親自下令重處兩人,還留了個口風,說回長安再行處罰,好讓元秀聽了,儘可能的消了怒火。

    元秀眯起眼,似笑非笑的看了看他:“無怪上回本宮帶着他們登頂時,路上遇見盧家二十五娘,盧二十五孃的目光似乎在那崔南風身上停了一下,想來是因爲認出了他吧?他是崔南薰的同輩?”

    聽到盧二十五娘並崔南薰,袁別鶴心中一跳,他趕緊道:“回貴主的話,崔南風正是崔南薰之族弟,他在崔氏這一輩中行十四——寒食時聖人召長安子弟於麟德殿前蹴鞠,崔南風也在其中的,只是當日人多,又有七駙馬等人在,想是貴主也沒有留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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