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每一個地方的清晨,都有它的專屬氣息,那麼七星市的清晨應該是豆漿味兒的。

    天剛矇矇亮,街邊的早點鋪子就已經支起了攤兒,蒸籠疊成了一座小塔,揭開蒸籠蓋,瀰漫的蒸汽帶着一股小麥的香味,撲面而至,化爲霧狀的水汽鑽入鼻息,讓凍得通紅的鼻子好歹有了一絲溫暖。

    提前浸泡了一夜的黃豆,粒粒飽滿,將它放進傳統石磨頂部的小孔內,一邊加水一邊耐心的研磨,當磨好的豆漿順着孔槽流下,再用十字交叉的木架,搭着紗布做的濾網過濾。

    下方則架上一口大鍋,精心的熬製,且不時攪動撇去浮沫,大火再轉小火,當整個鋪子都飄滿了香醇的氣息以後,豆漿就可以出鍋,不趕時間的客人,就留在鋪子伴着包子、油條耐心的享用。

    趕時間的客人,則用杯子裝好,急匆匆的朝着地鐵站過去。

    不論是西裝革履的上班族,還是穿着不同學校校服的學生,亦或者早起出門遛彎的大爺、超市購物的家庭主婦,享用的都是同樣的味道。

    清晨的氣息是濃香馥郁的,也許只有在享受豆漿的短暫時光裏,他們纔是自由的。

    一旦來到地鐵站,將空空如也的豆漿杯放進垃圾桶裏。

    人們就不得不切換不同的模式,以另一幅姿態,迎接日復一日早已厭倦卻不得不面對的一天。

    一個夾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急匆匆的走進了地鐵站。

    他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年紀,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同時也是家裏的頂樑柱。

    事實上也的確是如此,他在一傢俬企任職,剛剛升任部門的主管。

    這是他努力工作了十六年才換來的職位。

    寒窗苦讀十六年,又工作了十六年,他總算是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

    妻子算不上多漂亮,但賢惠持家,他當了十多年的小職員,薪水微薄,她從未瞧不起他,經濟最蕭條的時候,她甚至還挺着個大肚子,到街上擺地攤,那可以說是他們相濡以沫最艱難的歲月了。

    好在日子不總是艱難困苦,她在給他生了一個女兒以後,日子總算變得好轉起來。

    爲了在女兒上學前買一套房子,不再一大家人擠在狹窄潮溼的出租屋內,他拼命的工作,時常在公司加班到凌晨,但凡有應酬,以前滴酒不沾的他硬着頭皮頂上去。

    一切都是爲了家。

    一切都是值得的。

    “下個月就可以交首付了!”他通過檢票口,進入地鐵車廂以後,拉着過道內的拉環,欣慰的想。

    他的眼窩深陷,手掌枯槁,呈現出一種病態的蒼白。

    他的襯衣鈕釦鬆開,領帶也鬆鬆垮垮的,對於他這種非常嚴謹的中年人來說,是不多見的。

    他看起來渾渾噩噩,整個人都輕飄飄的,像極了一具沒有靈魂的行屍走肉。

    更奇怪的是他的手背上的血管開始凸起,血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動,看起來猙獰而又恐怖。

    “我的身體……究竟是怎麼回事?昨天晚上……”他總算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

    他努力回想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在公司加班到深夜,實在是太晚了,就沒有回家。

    所以他這是回家的路上,而不是去上班的路上。

    車窗外的風景迅速的倒退着,這段路他再熟悉不過了。

    再有兩站路,他就到家了。

    “叔叔,您怎麼了?是生病了嗎?”旁邊的一個小女孩看到他的樣子,關心的詢問。

    她看起來只有六七歲,穿着可愛的洋裝,抱着一個洋娃娃,眼睛大大的,充滿靈氣。

    和他的女兒一樣可愛呀!

    “我……沒事……咕咕咕咕……”

    他發出含糊不清的喉音,他忽然感到自己的內心有一種狂躁的衝動。

    這讓他感到有些害怕。

    “您坐下來吧,媽媽說不舒服一定要去看醫生的。”她認真的說着,並且起身要將座位讓給他。

    “咕咕咕咕……快點走……”他低着頭,臉色變得很陰沉,五官因爲痛苦變得猙獰。

    “什麼?”

    “離我遠點……咕咕咕咕……不……停下來……離我遠點!”

    他發出歇里斯底的吶喊聲!

    但是他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因爲他的世界彷彿被滴入了漆黑的墨水。

    叮咚。

    變得一片漆黑!

    ————

    “噢!總算是趕上了地鐵,這樣的話就不會遲到了吧!也不知道新同學都是些什麼樣的傢伙。”

    陸鳴擠進了地鐵車廂以後,看了看時間,鬆了口氣。

    “小陸你要跟同學好好相處,不能像以前那樣跟人打架。”

    姜魅歆在旁邊認真的叮囑着他。

    她的個子不高,只有一米五左右,拉不到手環。

    不過哪怕是清晨最繁忙的時間段,車廂內也是空空如也,她坐在座位上,晃盪着腳丫子。

    這是特別車廂,不對公衆開放,只有那些特殊人士可以乘坐。

    所謂特殊人士通常來說有兩種。

    一種是特權階級,另一種是禁止與公衆接觸的存在。

    “瞧你這話說的,我可是和平主義者,未來的聯合國和平大使,怎麼可能跟人打架?”

    陸鳴一邊刷着手機,一邊頭也不擡的說着。

    “那究竟是誰在初中時代被稱之爲‘白鬼’?要不是葉阿姨,你早就被關進懲戒所了。”

    姜魅歆責怪的說着,車窗外的風景不斷的倒退,很快就到了跨海大橋。

    “那還不是因爲他們說你的壞話,再說了,我那不叫打架,而是單方面的揍他們,誰讓他們那麼不禁打。”陸鳴不以爲意的說着。

    “行啊,你這麼厲害,那我跟你打。”姜魅歆氣鼓鼓的瞪着他。

    “別,我可打不過你,而且剛纔不是說了嘛,這個月只要靈力波動值控制在100以內,你就可以解除出行限制,所以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變換型態,知道嗎?”陸鳴擡起頭嚴肅的叮囑說道。

    “還說我囉嗦,你自己不也一樣,不過我也聽葉阿姨說了,七星高中和別的學校不同,裏邊很多人都像小陸你一樣能夠使用靈具,所以千萬不要惹是生非,不然會喫虧的!”

    “知道了知道了,我信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原則總行了吧?”陸鳴無奈的說道。

    “這還差不多……咦?”姜魅歆忽然皺起眉頭看向前面的車廂。

    “怎麼了?”

    “那邊……有強烈的靈能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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