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近在眼前,蕭林先躲在角落,細心觀察,見到經過太傅府門前的路人皆繞開而行,進出太傅府的多是丫鬟僕役。

    她猜其他人是爲了避嫌才繞道走,畢竟沒誰想在敏·感時期被殃及池魚。

    蕭林一直觀察到中午,仍不見有士兵來換崗,而且守門士兵的人數也不符她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少了四個。

    “應該是官府的防守有鬆懈,”蕭林嘀咕着:“到底是十幾天都一無所獲,人的警惕心自然下降。”

    蕭林又看了好一會,認爲今天沒有其他收穫,準備打道回府時,一個丫鬟打扮的女人引起她的注意。

    那丫鬟從太傅府出來後很小聲說了一句:“是時候動手了。”

    丫鬟的聲音非常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人根本聽不見她在說話,可蕭林不在“一般人”的行列中。

    自從蕭林開始學習使用體內的能量,五官的靈敏度更是直線上升,如今的她能夠做到有選擇地捕捉到周圍環境中她想知道的景象、聲音、氣味等。

    蕭林蹲守這麼久可不是隻看,還留神偷聽每個進出太傅府的人所說的話。雖然這個丫鬟的話不代表什麼,可是蕭林仍不由自主將這句話與採花賊事件聯想起來。

    直覺使然,蕭林決定跟蹤那個丫鬟。

    還沒跟多久,蕭林已經看出丫鬟的警覺性很高,有幾次差點被她看到。爲了避免打草驚蛇,蕭林停止了跟蹤,再作打算。

    回旅舍的路上,蕭林整理腦中的疑點。

    就算小時候沒怎麼認真學習,她也知道古時的女人生活圈子很小,尤其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她們幾乎三步不出閨門,伺候她們的丫鬟自然差不多。

    那麼那個丫鬟爲什麼有高於普通女子的警覺心?難道她是傳說中的武林人士,是小姐的保鏢?

    蕭林馬上給這個可能打叉,她到大靕有段日子,如果這國家真的存在武俠小說中牛逼哄哄的武林高手,不可能一點傳聞都沒有。

    蕭林反覆回想丫鬟的模樣:“我總覺得那個丫鬟有點不對勁,卻說不出是哪裏。”

    蕭林果然不是走智力型路線,想到晚上也沒得出靠譜的猜想。

    “算了,不想了。可能那個丫鬟是想聯合外人偷東西。”蕭林草草作罷。

    這天的晚飯蕭林帶孫氏祖孫在一樓的客堂喫,總是悶在房間,沒病都悶出病。

    飯時期間,悅客邸舍的客堂賓客滿座,堂內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在沒有網絡的古代,酒館和客舍在信息傳播過程中充當重要作用。

    蕭林他們就坐下一小會,已經被動接受不少八卦,比如:“張三又納了第五個小妾”、“李四老來得子,終於添丁”、“陳五攀上高枝,要休了同甘共苦的髮妻”等等。

    縱然都是家庭瑣碎事,孫子謙依然聽得忘乎所以,嘴邊都沾了米飯粒。

    蕭林沒對孫子謙說教,在她沒來前孫子謙已然承受着成人才有的生活重壓。趁童年的尾巴還在,釋放壓抑已久童真,讓他長大後有份美好回憶。

    蕭林旁邊那桌坐的是幾個已婚婦女。

    大靕的社會風氣尚算開放,皇族官家的女性在隨從的陪同下,偶然可以外出。更別說社會下層的女人,街上多的是爲生活奔走的婦女。不過男女大防還是存在,男女之間的禮節也頗多要求。

    話回正文,那幾個婦女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

    “你今兒的膚色比往前好了許多,是不是塗了什麼胭脂水粉?”

    “就數你的眼最尖,我塗了盛顏軒的碧雪粉。如何,是不是臉色瑩亮?”

    “哇!盛顏軒的碧雪粉可不便宜。但見你美得像變了個人,這香粉確實值這銀子。”

    變了一個人?

    聽到這的蕭林頓住,腦中有某個關鍵點一閃而過。

    婦女們的聊天還在繼續。

    “可惜碧雪粉太貴,我都捨不得用。你瞧,我的脖子就沒抹,和臉上一對比,立馬叫人猜到真的年紀。”

    一言驚醒夢中人,蕭林猶如被雷擊中,整個人驚呆了。她想到那個丫鬟哪裏不對勁。

    入夜,疲倦的月亮躲進了雲層休息,只留下幾顆星星像是在放哨。

    太傅府,飄花閣,隨處可見有士兵在巡邏。顯然夜晚的戒備比白天要森嚴。

    閣樓內燈火通明,人影幢幢。閣外粉牆環護,綠柳周垂,三間垂花門樓,四面抄手遊廊。屋內紗幔低垂,四周石壁全用錦緞遮住,就連室頂也用繡花毛氈隔起。

    兩個身穿華服的少女坐於閨閣,絮絮相談。

    “逸雯妹妹,你放心。那採花賊至今都沒現身,想來他定是怕了,不敢對你有不軌念頭。”

    被喚作逸雯的女子正是揚太傅的二孫女,揚逸雯。她雙眸似水,膚如凝脂,雪白中透着粉紅。一雙朱脣,語笑若嫣然。佳人秀色,難怪被採花賊惦記。

    揚逸雯眉梢的擔憂消減幾許:“逸雯要謝過郡主,近些日子,不分晝夜陪着奴家。”

    與揚逸雯對話的女子名叫鍾離椿陽,是穆親王鍾離維寧的女兒。

    鍾離椿陽笑靨如花,大大的眼睛一閃一閃彷彿會說話,小小的紅脣與皮膚的白色,更顯分明,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佈在臉頰兩側。

    二人的美貌不相伯仲,只是鍾離椿陽多一絲英氣。

    “我倆情同姐妹,別說客套話。”鍾離椿陽不拘小節道。接着她又帶點可惜說:“我只恨沒能親手擒獲那賊人。”

    揚逸雯用帕遮笑顏:“若是那賊人瞧見郡主的英姿,一定嚇得灰溜溜逃走。”

    鍾離椿陽驕傲的仰起頭,似乎對自己的身手很有信心。

    沒多久,她依依不捨道:“明日我便要回府,恐怕好些時日不能相見。”

    逸雯忽然臉頰飄紅,低頭斂起滿臉的嬌羞:“明日…是不是昭瑾世子接郡主回去?”

    大大咧咧的鐘離椿陽沒能明白揚逸雯此刻言行的深意,自顧自地說:“若不是兄長來,本郡主可以留在你這更久。”

    揚逸雯聽到心上人要來,心如鹿撞,腦裏滿是郎君瀟灑身影。

    主人家可以悠閒暢談,屋外的僕人卻忙個不停。

    因爲明天要招待昭瑾世子,所以整個太傅府都忙碌起來,尤其是環境衛生方面,就差沒翻修府邸。

    新來的小丫鬟不知爲何如此大陣仗,好奇問了在府裏有些資歷的丫鬟。

    老丫鬟白了她一眼:“昭瑾世子家世顯赫,他的父親是當今聖上的胞兄,深受聖寵。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昭瑾世子玉樹臨風,儀表不凡,是大靕第一美男。據聞他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

    “哇!”小丫鬟眼冒紅心:“真想一睹他的風姿。”

    “你兩個臭丫頭想偷懶不成,”老嬤嬤上來就是一頓擰,罵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麼身份,那貴人是你倆能肖想的嗎?”

    “奴婢不敢。”

    “還不快滾去幹活,小心我扒了你們的皮。”

    丫鬟們戰戰兢兢地走了。

    三人都沒發現不遠處的假山裏藏着一個笑的詭異的丫鬟。

    古怪丫鬟走出假山,夜晚的幽黑掩蓋了噁心的笑容。

    “本想今夜動手,”丫鬟的聲音粗壯得不像女人:“可爲了一嘗第一美男的滋味,遲一天再動手也未嘗不可。”

    下一刻,古怪丫鬟收起自己的異常,重新扮演一個沉默木訥,不起眼的二等丫鬟。

    幾乎所有人都認爲採花賊不敢出現或等待時機,萬萬沒想到人家已經潛伏進來,伺機而動,但是採花賊的套路瞞不過一個人。

    夜深人靜,靖興裏座的街道上除了更夫和巡侯,就只有一個藏於樹頂的蕭林。

    蕭林等孫氏祖孫睡着後,纔出發去太傅府。她沒打算現在告訴他們抓採花賊領賞金的事,因爲她知道他們一旦得知,肯定會阻止她。

    女人單挑採花賊,這事說出去估計全大靕的人都會嚇懵,所以蕭林打算等賞金到手再坦白。

    夜禁制度對蕭林形同虛設,一個瞬移便到了離太傅府五百米遠的大樹上。她在踩點時候就看中這棵十尺大樹,是進行監視的最好制高點。

    倚靠最高處的丫枝的蕭林緊盯太傅府,發達的視覺讓她一覽無遺,包括那個僞裝成丫鬟的採花賊。

    “果然沒猜錯,這強·奸犯還挺有犯罪頭腦,難怪這麼久都抓不到他。”

    至於蕭林怎麼猜到,這得歸功於那幾個討論胭脂水粉的婦女。

    她們的對話令蕭林想起跟蹤丫鬟時,餘光掃到他脖子的膚色和粗糙度與臉龐的皮膚有差別,而且他脖子中間有突出。雖然採花賊極力遮掩,可還是逃不過蕭林的金睛火眼。

    現在看來,那個凸處應該是男性的喉結。

    一個男人爲什麼要打扮成丫鬟,埋伏在太傅府?真相只有一個——男人是採花賊,他還沒放棄犯罪。

    蕭林猜採花賊清楚硬來是不會得逞,於是他反其道而行之。首先他擄走太傅府一個丫鬟,然後僞裝成她的樣子。

    因爲當時衆人的焦點都搜捕採花賊,所以格外關注可疑的男性,根本想不過真正的疑犯男扮女裝,躲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明晃晃在眼前溜達。

    這個採花賊打得一手好的心理戰術,完美的利用“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心理效應。搞不好之前的幾次犯案他也是用同樣的方法逃脫。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