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隔肚皮,即使鍾離椿陽再三保證,也不代表全雁風的人品,幸好蕭林有檸檬。

    蕭林拍胸口這個動作其實是在喚醒檸檬,檸檬能洞察人心,若是全雁風真有異心,檸檬一定有警示。檸檬沒反應,至少就目前而言,全雁風是沒問題。

    除此之外,蕭林招納全雁風還有別的考量。

    鏢局是個新概念,蕭林看中的那些有實力的人都拒絕了她的橄欖枝,着實請不到人。其次,她總得給鍾離椿陽點面子,何況蕭林有信心拿捏住全雁風。

    就這樣,鏢局的鏢師終於有兩個。

    又過了幾天,仍舊招攬不到新成員,蕭林暫時歇了求才的心。她相信等鏢局闖出名號,多的是毛遂自薦的人。

    不過蕭林還是出高薪請了幾個武功還行的人,既當任孫子謙的武師,又兼顧保鏢的工作。

    就算人數不夠,鏢局也要開始營生。

    鑑於現在尷尬的局面,鏢局的開業極其簡單。找一間不大的四合院,稍微裝潢,掛上萬通鏢局的牌匾,就算是開張了。

    和慘淡的開張一樣,根本沒人上門押鏢。

    不過蕭林沒有心急,萬事開頭難,何況要從零開創一番事業。

    趁着這空閒時間,蕭林回了一趟末世。

    末世這邊已是一月,難耐的酷暑只餘隱約痕跡,灰濛濛的陰雲天駐紮在這片大地,拂動的風中藏着絲絲寒意。

    蕭林回到安和後發現城中的行人很少,而且都行色匆匆。

    “難道又有不好的事發生了?”

    不安的念頭使蕭林的步伐越來越快,不過片刻就到了別墅。

    別墅裏只有韓氏姐弟。

    蕭林劈頭就問:“安和發生了什麼事?其他人去哪裏?”

    韓天嫺像看到救星,全盤托出:“因爲屍潮後喪屍的屍體沒有及時處理,污染了青禹湖,但是當時沒人發現。直到陸續有人出現腹瀉嘔吐、咳嗽不止,全身起疹,即使蔣叔他們動用儲備的藥品,效果依然不大。然後慢慢有人死去,現在連程毅哥,妙潔姐和宴菲姐都出事了。”

    韓天嫺越往下說,蕭林的面色越發凝重。

    打敗屍潮後,所有人不是忙着救治傷員,就是加固城牆。那些喪屍屍體被搜刮腦核後再無價值,自然放任不管,何曾料到屍身的屍毒污染了安和的主要食用水源——青禹湖。

    蕭林轉身就跑,直奔醫院。

    安和經過短時間的重建,勉強恢復醫院、工廠和行政等基本服務。安和目前只有一座醫院,是在原來損壞的中心醫院改建而成。

    一進醫院,此起彼伏的咳嗽聲和痛苦的呻·吟聲幾乎要震穿蕭林的耳膜。引入眼簾的全是病弱如絲的病人,病房塞不下的病人都睡在走廊過道。每個人都是在病牀難受輾轉,彷彿每次竭力的呼吸皆是與死神拔河。醫護人員進進出出,忙個不停。

    “小林。”蔣偉民聲音帶着驚喜。

    蕭林趕緊迎上去:“蔣叔,程毅他們怎樣?”

    蔣偉民的眉宇一直沒鬆開過:“跟我來。”

    蕭林跟着蔣偉民穿過吵雜的人羣,上到住院部的頂層。這裏算是VIP區,每間病房只住三人,用上安和能有的最好配置,環境相對優越。

    程毅和梁妙潔、許宴菲住在相鄰的病房。蔣偉民帶蕭林去的是程毅的病房。

    雖然蕭林有了心理準備,可親眼看到程毅全身長滿紅疹,有氣無力的躺在那裏,心還是跟針扎似的。

    從認識程毅到現在,他總是寡言少語,卻是最支持自己的人。他就像自己的左膀右臂,頑強地與自己共同進退。如今他如此狼狽虛弱的昏睡,蕭林揪心不已。

    “程毅,程毅,聽到我的聲音嗎?”

    蕭林又叫又推,可程毅一點回應都沒有。

    梁妙潔和許宴菲的病情也差不多,用了藥,不好也不壞地拖着。

    蕭林站在走廊,望向風捲殘雲的天空,猶如病魔盤踞安和,張牙舞爪,誓要活吞安和。

    沒等蕭林問,蔣偉民主動講明情況:“屍毒病持續快一個月,接近一半的人患病,已經有數十人因此病死。醫生們一直在研究屍毒病的病理,但鑑於設備不齊全,原料缺乏,始終不能給出病方,藥庫裏的儲備只能撐半個月。”

    “食用水方面怎樣?”蕭林擰着眉問。

    “水方面暫時不用擔心,前幾天連下好幾場大雨,我叫人儲好,這些雨水經過淨化和檢驗,可以食用。”

    蕭林捏着眉心,輕籲一氣,起碼還有一件不用煩心的事。

    “小林,現在怎麼辦?”

    蔣偉民都沒發覺自己對蕭林全然的依賴,無論面對什麼困難,蕭林總能迎刃而解。哪怕希望非常渺茫,蔣偉民深信蕭林定能扭轉乾坤。

    勇闖藥廠時是如此,屍潮圍城時亦是如此,這次他相信蕭林依舊迎難而上。

    果然,蕭林沉聲道:“交給我。”

    蕭林不是醫生,想破頭也想不出藥方。但是一個個命懸一線的病人,一雙雙滿懷希翼的求生目光,她唯有硬着頭皮上。

    苦惱夠了,蕭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對策。

    末世這邊資源匱乏,安和設備有限,如果一味在末世尋找突破口,只會浪費時間。思量許久的蕭林眼珠轉了又轉,接連排除腦裏幾個方案,最後索性賭一把。

    蟲洞現了又滅,蕭林回到古代。人命關天,她連家都沒回,直接開外掛去找薛南琛。

    薛南琛是蕭林認識的人中醫術最厲害的,醫療條件簡陋的前提下,在幻暮之林裏她親眼見過他診脈之精準,用藥之確切,令她心服口服。

    而且大靕稀奇古怪的藥草不知凡幾,功效也是千奇百怪,說不定真找到治療屍毒病的解藥。

    雷達似的搜索,蕭林確定薛南琛在穆王府。

    穆王府,後花園。

    鍾離維寧一改往日的嚴肅,慈愛道:“南琛長年在天醫門學醫,難得歸家,又因求藥一事聚少離多,此次定要多留些時日,好生聚一聚。”

    薛南琛微微一笑:“南琛也甚是思念義父義母和暮雲、椿陽。”

    鍾離維寧看着溫文爾雅,學有所成的薛南琛,不禁老懷安慰,總算沒有辜負同袍臨終的託孤。

    想着想着,不知怎的想到自家兒子,兩人一對比,他忍不住嘆氣的衝動。

    薛南琛不解:“義父爲何嘆氣?”

    鍾離維寧的苦笑一閃而過,另起話題:“我知南琛醉心醫術,但也要勞逸結合。接下來的日子讓暮雲帶你遊玩一番,他無甚擅長,唯喫喝玩樂尚可。”

    “其實暮雲…”

    忽然,有人快步走過來,稟報道:“王爺。”然後他靠近鍾離維寧,耳語幾句。

    鍾離維寧聽完輕點頭,接着對薛南琛說:“有軍務需我前去處理,今夜再閒聚。”

    “軍務要緊,相聚來日方長。”

    鍾離維寧走後,薛南琛本想回房看醫書,可是蕭林突然從假山閃身出來。

    “蕭姑娘…”

    薛南琛驚訝之聲被蕭林打斷,她不由分說的拉起薛南琛的手:“我有事請你幫我忙,現在沒時間解釋。”

    薛南琛盯着交疊一起的大小手,只覺有股火迅速遊走全身,又燥又熱。

    蕭林哪裏注意到薛南琛的異樣,拉着發愣的他,左拐右竄,很快從後門離開。只是蕭林所有的心神都在屍毒病上,沒有察覺剛好撞見兩人牽手的鐘離暮雲。

    突然停在轉角的鐘離暮雲面色陰鬱,不自覺握緊雙手。

    鍾離暮雲打翻醋罈的事暫且不說,看回蕭林那邊。

    她帶着薛南琛到一個僻靜的地方,語速略快:“我有件事求你幫忙,但希望你不要追問原因,可以嗎?”

    薛南琛渾然聽不進半個字,他的四肢百骸仍感到滾燙,雙眼像釘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心跳如雷。

    “薛南琛,薛南琛。”心急的蕭林不停在他眼前搖搖手。

    薛南琛元神歸位:“啊?蕭姑娘找在下何事?”

    蕭林只好重複一遍剛纔的話。

    薛南琛雖然詫異,可不是沒遇過有特殊要求的病人。何況他了解蕭林的爲人,她一定是有難言的苦衷。

    “蕭姑娘言重了,若能爲姑娘排憂解難,是在下榮幸。且觀姑娘神情焦急,又特地尋我,應與頑疾有關。薛某身爲醫者,救死扶傷,義不容辭。”

    蕭林原本還準備了一大堆說辭說服薛南琛,沒料到薛南琛如此爽快,當即眉開眼笑。

    “你真夠朋友,這份仗義我記下了,以後需要我的時候,儘管開口。”

    薛南琛如玉的面頰浮現赧色,心臟好像跳到喉嚨,本想提醒蕭林男女授受不親,卻貪戀兩手相交的繾綣。

    蕭林見薛南琛時不時往下瞄,視線也隨之向下,一隻小手緊牽一隻大手的窘迫傳入眼簾。

    蕭林連忙鬆開手,略微尷尬道:“不好意思,一時情急忘了你們這邊的規矩。”

    失去交握的溫度,薛南琛有些失落,以至於忽略了蕭林的差點說漏嘴。

    旖旎的氣氛還沒出現就消失,從不識情滋味的蕭林嗶哩吧啦地將屍毒病的病症交代得一清二楚。

    情竇初開而不自知的薛南琛一聽到病情,馬上切換回醫生角色,全神貫注的一邊聽一邊記。

    語畢,蕭林緊張的看着薛南琛,像個等待醫生宣佈檢驗報告的忐忑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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