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時間還早，我摸摸腦袋，感覺頭髮有點長，最近事情比較多，我都忘記剪頭髮了。
我拍醒老姬，跟他說一聲，然後就出去理髮了。
陳家祠堂距離古玩城不遠，而我經常理髮的理髮店，就在陳家祠堂和古玩城中間的路上，說實話，在這種擁堵的城市，短距離的話，步行比開車還快，而且我的車也被劉二毛開回店裏去了，所以我就步行走向理髮店。
那是一個很不起眼的理髮店，在一條偏僻的巷子裏。
別以爲在這種理髮店裏理髮很便宜。
相反，很貴。
理髮店的老闆，是一個老人，據說他從十歲開始學手藝，十三歲在街頭給別人理髮，到今年他已經六十七歲了，那一把剃刀，在他手裏已經練得爐火純青。
雖然這個老人和那些造型奇特的託尼老師相比，似乎是脫離了時代，但是剃刀不會撒謊，老人最擅長的，就是一招刀鋒洗眼。
所謂刀鋒洗眼，刀鋒洗眼，是一門古老的技藝，就是用鋒利的刀片伸進眼裏，貼着眼球劃過。
這種刀鋒洗眼，不但要師傅有手藝，還要顧客有膽量，因爲小刀鋒利，稍有不慎，就會傷到顧客的眼睛。
眼睛這可是人體最薄弱的器官之一，重要性毋庸置疑。
一般都是老年人，來這裏體驗刀鋒洗眼，因爲人眼瞼的瞼板腺，會分泌油脂滋潤眼球，而有的老年人瞼板腺異常，導致分泌的油脂成固體，這樣一來就會引起眼睛乾澀，刀鋒洗眼就是用外力，刺激瞼板腺分泌油脂滋潤眼球，所以洗眼的人會覺得舒服。
像我這種年輕人，一般纔不會來洗眼。
不過這次我打算試一試，因爲據說老闆的刀鋒洗眼，另外還有一個陰陽方面的說法。
我來到理髮店的時候，老闆正在給一個小孩子理髮。
小孩子理髮的時候，基本都不會老實，這個小孩也一樣。
不過老闆自由對付小孩子的妙招。
孩子母親就在旁邊，說天熱了，剪個光頭好了。
這個孩子才一歲左右，正是不知道美醜的年齡，剪個光頭也沒什麼，在炎熱的夏天也好打理。
老闆都沒有讓孩子做到理髮的椅子上，只是給孩子圍上披肩，然後拿出一根棒棒糖塞進孩子嘴裏。
趁着孩子咂棒棒糖的時候，先往孩子頭頂噴了點水，這樣能起到潤滑的作用，然後沒等孩子反應過來，用剃刀壓在孩子頭頂的旋兒上，然後剃刀就像削蘋果一樣轉下來。
之前我練習削蘋果皮，已經達到了一刀下去，蘋果皮薄薄的，而且還不會斷的水準。
這個老闆剪頭髮，比我當初削蘋果還要厲害。
就這麼一刀轉下來，小孩子滿頭黑髮落盡，露出了白色的頭皮，真是乾脆利落，這種一刀剪出光頭的手法，叫一刀旋，也是老手法。
現在那些光鮮亮麗的理髮店裏，託尼老師肯定不會這個。
等到那個母親滿意看着兒子的光頭，然後付錢帶着孩子走了，我走到老闆面前，說先理髮，再來一次刀鋒洗眼。
老闆說我不給年輕人洗眼的。
我說我不是單純的洗眼，而是要開眼。
開眼，就是開陰陽眼。
我知道老闆有這個手藝，因爲我爺爺跟我說起過他。
關於開陰陽眼，有很多法門。
民間的術士，很多會用墳頭土，墳頭土屬陰，抹在眼皮上，陰氣重了，就能看到同樣屬陰的東西。
魯班術裏面，用的是烏鴉血，要新殺的烏鴉，不但要喝血，還要吞下烏鴉的眼珠子。
而道家就簡單多了，有能力的，直接開了天眼，修行不到的，用的是牛眼淚。
中醫裏面也有開眼的方法，這個主要來自祝由術，是用一種鐵線草，把鐵線草蒙在眼皮上就可以了。
以上這些，陰陽門裏的人，大多都知道。
何爲龍刺？
在這世間，凡是動物成精之後，想要成仙，就要經受天劫。
天劫就是天雷轟擊，畢竟一個精怪要成仙，這是奪天地造化玄機，是逆天而行，不給你來狠一點的考驗，你就不知道逆天而行的嚴重性。
當然，你要是經過雷劫的考驗了，那就是渡劫成功。
但是渡劫成功機率太小，所以很多精怪，只求修出人形，能夠成爲一個人，融入社會，大白天走在陽光下，過上一個普通人的生活就足矣。
但是有一些精怪，根本對修出人形沒有半點興趣。
他們不想成人，而是想成龍。
能化龍的，無非是巨蛇大蟒，還有鯉魚龜鱉。
這些動物要想成龍，有兩種方式，水陸各有不同。
經過修煉之後，它們都會進化成龍的過度狀態，水裏的叫蛟，而陸地上的叫做虯。
蛟要想化龍，就要過江入海，俗稱走蛟過江。
走蛟只要順利的話，在入海口就可以化龍，這個時候蛟就會褪下之前的獠牙，生成新的龍齒。
這獠牙有弧度，不能做短劍，只能做成小刀。
所以所謂龍刺，就是用蛟化龍之際，脫落的獠牙打造。
龍刺可以殺人奪命，也有開眼名目的功效。
現在我點破了老闆手頭上有龍刺，等於是對上了暗號，老闆就問我，是誰介紹過來的。
我說出了爺爺的名號。
老闆點點頭，說既然是李老先生的後人，那沒問題，先理髮吧。
我剃了一個寸頭，這樣就顯得精神了，人瞬間變得利索了。
最後我躺在躺椅上，老闆用手扒開我的眼皮，然後拿出那把輕易不示人的龍刺，在我兩邊眼球上，分別颳了兩下。
冰冷的刀鋒劃過眼球，我瞬間感覺一陣清涼。
等老闆收了刀，拍拍我的肩膀，我這才站起來，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兩萬塊錢，放到了櫃檯上。
我爺爺以前對我說，這個老闆開一次眼，收費五千，現在十年過去了，我就把開眼的費用，給提到兩萬了，畢竟現在什麼都漲錢。
老闆把錢往抽屜裏一塞，沒有嫌多也沒有嫌少，而是對我說，小夥子，有件事不知道你爺爺有沒有告訴你，現在我錢都收了，肯定要交代你一下，我這種龍刺開眼，並不能讓你看見鬼，甚至不能讓你看見普通的精怪真身，比如黃狼子狐狸精一類的，只能讓你看見蛟或者虯。
我心說你怎麼不早說！
兩萬塊錢事情不算大，就怕誤了我的大事。
我是爲了發現陳家祠堂裏的髒東西，這纔來開眼的，現在看不到大多數的髒東西，只能看到蛟和虯，陳家祠堂裏未必有蛟和虯，那我開眼又有何用！
想是這麼想，我沒有說出來，畢竟說出來太冒犯人家了。
其實我對手藝人，都是很尊重的，所以我最後只是笑笑，說謝謝老人家，我知道了。
走出理髮店，我還到處看了看，尤其是那些陰涼的角落，我本來以爲，或許能看見幾個鬼影，結果什麼都沒有看見。
兩萬塊錢，就當是跟老闆交了一個朋友吧。
我用這個理由安慰自己，慢騰騰走回陳家祠堂。
陳月影又派人送來了晚飯。
晚飯很豐盛。
我和老姬一邊喫一邊聊天，老姬喫的滿嘴流油，又扯着酒瓶子，直接往嘴裏灌白酒，酒喝多了，還說玄真，今晚這飯豐盛吧。
我說豐盛。
老姬說豐盛就對了，這有可能是咱們師兄弟，在人間的最後一餐了，好好喫吧我的兄弟，最好也喝一點。
我說你說這是什麼話。
老姬說他有預感，今夜祠堂裏會出現一個，非常厲害的髒東西，我們師兄弟兩個，今夜肯定都要死在髒東西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