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意外地很享受這個過程。</p>
捕食者在進食前，會先戲耍獵物，這是飯前的趣味小遊戲。</p>
金庭祥把金幻領到餐廳，從可供二三十人就餐的矩形餐桌下拉出了一張高靠背的木椅。</p>
“你先坐一會兒。”金庭祥拉過金幻，把金幻按到了木椅上，“我去給你炒幾個菜，很快就好。”</p>
金幻看着金庭祥繫上圍裙，進了廚房。</p>
廚房和餐廳之間用一面木製架子隔開，架子裏的格子是中空的，格子裏豎着一瓶瓶酒，只看包裝的樣子就知道是很貴的酒。</p>
“您的房子好大。”金幻端正拘謹地坐在椅子上，以一句讚美的話作爲聊天的開始。</p>
“這原本是我父母的房子，他們死後，這房子就歸我了。”金庭祥邊切着剛洗淨的二荊條邊說道，“我平時不請家政服務的人，房子的清掃倒成了一件麻煩事。”</p>
金幻聞言，拿手指抹了把紅木桌面。果然，指腹上多了層浮灰，這房子確實沒被經常打掃。</p>
“既然我以後要住在這兒，那麼您就把清掃工作交給我吧。”金幻笑着提議道。</p>
“當然可以。”金庭祥在廚房那邊也笑了一聲，“等我們喫完飯，我就帶你去認一認那些需要打掃的房間。”</p>
金幻當即答應下來。</p>
他覺得，此情此景有些不可思議。</p>
剛見面時，父親對他的態度比較冷淡。但父親追出來道歉後，態度就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變得溫和可親。</p>
從小，他就常聽媽媽講離婚前的舊事。那些故事中的父親冷酷而自負，且有嚴重的暴力傾向。腦海中由許多故事拼湊成的父親形象，與現在正接觸着的父親不相符，小小年紀的金幻在遇到這種認知偏差的問題時，不知道哪個父親纔是真實的。</p>
如金庭祥所說，飯菜很快做好了，一盤盤陸續擺到桌上。</p>
兩人在長餐桌上相對而坐，即使是坐在餐桌的長邊上，兩人之間也隔了接近兩米的距離。</p>
爲了讓兩人都能方便地喫到菜，金庭祥拿來食盤，將菜分成兩份，裝在兩個食盤裏，一人一個。</p>
看着食盤裏的幾樣菜，金幻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評價。</p>
雖然每道菜的品相看起來都不錯，但種類也太雜了些。</p>
炒菜是自貢小炒肉，主食是意大利麪，湯是海帶味噌湯，食盤的邊緣還堆着一團咖喱醬。</p>
好像是看出了金幻的疑惑，金庭祥解釋道：“這是我最拿手的幾樣菜，你都嚐嚐吧。”</p>
金幻半信半疑，用筷子夾了一塊五花肉片放入嘴中咀嚼，感覺有點鹹。於是，他又用左手捏着瓷湯匙舀了一匙海帶味噌湯送進嘴，倒是中和了超出的那部分鹹味。</p>
總體來說，味道還算不錯。</p>
金幻猜測，也許父親在離婚之後，就開始自己學着做菜了。</p>
說了幾句稱讚菜餚美味的話，金幻把咖喱拌進了意大利麪裏，埋頭喫起了面。</p>
他不會做飯，今後住在這裏，負責做飯的應該是父親。想到以後都要喫這種風格混雜的飯菜，金幻認真咀嚼品味着，期望自己能早點適應下來。</p>
飽飽地喫上一頓美味的飯菜，讓金幻的堆積的壓力舒緩了不少。</p>
金幻想：“父親他那麼有錢，應該沒有想從我身上獲得的東西吧。”</p>
想着，金幻偷偷瞄了一眼對面的父親。</p>
金庭祥的眼睛盯着食盤前面的空桌面，好像在走神。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高興的事，嘴角泛起了淡淡的笑容。</p>
看到這個笑容，金幻緊張的情緒舒緩了許多。</p>
“父親或許真的是個溫柔的人。”金幻想，“大概是媽媽心裏懷着對父親的恨，所以講起往事時只說了些添油加醋的壞事。十多年過後了，父親的壞脾氣想必也有所改善了。那麼，就由我主動出擊，跟父親拉近關係吧。”</p>
在心中做下決定後，金幻張了張嘴，鼓起勇氣喊了一聲：“爸爸！”</p>
金庭祥聽到聲音擡起頭，愣了兩秒，才意識到是在叫他。</p>
“什麼事？”金庭祥問道，“你是想喫甜點嗎？”</p>
“沒什麼，我只是想叫你一聲‘爸爸’。”金幻試着扮演起小孩子的天真爛漫之態，“以後我還會叫你無數聲爸爸呢，我從小到大都很少說這個詞，所以要多多練習纔行。”</p>
“哦。”金庭祥玩膩了父子游戲，語氣平淡地說道，“你喫飽了嗎？我有個好玩的房間要給你看。”</p>
金幻一摸微鼓的肚皮，喫得的確差不多了，便答道：“我喫好了。爸爸，你快帶我去吧。”</p>
金庭祥起身離座，吩咐道：“你緊緊跟在我身邊，別走丟了。”</p>
父親的命令，金幻不敢不從。他緊跟着金庭祥離開餐廳，像個掛件一樣貼在金庭祥的左手邊。</p>
當金庭祥打開那間實驗室的門時，金幻被嚇住了。</p>
這裏有好多化學相關的器物，還有些神祕的鐵籠鐵鏈之類的東西。有一口架在火爐上的大缸正咕咚咕咚冒着泡，裏面煮着濃稠的藍色不明物體，散發出奇怪的腥臭味。</p>
以金幻初中程度的化學知識來看，這裏不像是他印象中的化學實驗室，倒像是電影裏鍊金術師或巫術師煉藥的地方。</p>
金庭祥用長勺在大缸裏舀出一小勺藍色液體，倒進坩堝裏繼續加熱調配着。</p>
同時，他還囑咐道：“你可以在這個房間裏隨意看看，但不要亂碰，也不要走出房間。”</p>
金幻答應一聲，忍着房間裏的腥臭味，在房間裏四處轉着，眼神漫無目的地亂飄着。</p>
自從他擅自在腦中爲這個房間加了奇怪的設定後，就覺得整個房間都散發着陰森恐怖的氛圍。特別是那幾只空鐵籠，它們半開的籠門像是一張張嘴，在訴說着曾在這裏發生過的慘事。</p>
“金幻，你過來。”</p>
一聲呼叫打斷了金幻的胡思亂想，把他拉回了現實。</p>
他回頭一看，金庭祥正朝他走來，手裏拿着一支注射器，注射器裏裝着半管藍色液體。</p>
“那是什麼？”金幻搶先問道。</p>
“這是萬能藥，我研究了十多年的成果。”金庭祥輕輕晃動着注射器笑道，“它能幫你強身健體，治療頑疾。你的身體看起來挺瘦的，我來給你打一針，讓你渾身的肌肉膨脹起來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