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我沒有關於這幅畫的記憶。”小暗仍輕撫着畫布，“但是，一看到它，我就感覺好熟悉、好懷念。”</p>
早有預料的夏成拿出了數據線，說道：“我有個辦法，也許能幫你搞清楚，你和這幅畫的關係。”</p>
“這幅畫，對我很重要嗎？”小暗心中不安，但也有所期待。</p>
“或許吧。正是爲了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纔會努力地去嘗試各種辦法。”夏成把手放到小暗的肩膀上，輕聲誘導着。“我稍後會把這個插進去，你儘量不要產生抵抗的情緒。你忘掉的記憶，我會幫你找回來的。”</p>
“嗯。”小暗點頭，答應了下來。</p>
夏成的左手捏着數據線，右手撥開小暗頸邊的長髮，卻在撥到一半時僵住了。</p>
“怎麼了？”小暗問道。</p>
“你的脖子上有個記號。”夏成把小暗推到了嵌在衣櫃櫃門上的全身鏡前，“這也許是你的其中一個身份。”</p>
全身鏡上的倒影顯示，小暗撩開頸邊的長髮，露出了脖子側面的數字3印記。</p>
小暗放下頭髮，問道：“這個印記，是什麼意思？”</p>
“旅館的前臺，他脖子上也有個印記，是6號。讓我去廢墟找箱子的人，他的印記是7號。他們都是旅館的工作人員。所以我推測，你以前也是在這邊旅館工作的。”</p>
“怪不得那個前臺好像認識我的樣子。”小暗恍然大悟，“但是，他爲什麼不肯承認這個事實呢？”</p>
“在你離開旅館前，應該是發生了什麼事，才導致了6號現在對你的這種態度。”</p>
小暗沉默下來，心事重重，不知是否想起了什麼。</p>
“我們繼續嗎？”夏成確認道。</p>
小暗輕嗯一聲，“拜託你了。”</p>
她轉過身，撥開腦後長髮，露出了脖子後面的接口。夏成把數據線插入接口，另一端接到了自己的脖子後面。</p>
“記住，不要有牴觸情緒，不然我的意識會被排斥，讀取不了你的記憶。”</p>
“明白了。”</p>
夏成閉上眼，讓意識穿流過數據線，匯入到小暗的記憶之海，尋找着想要讀取的記憶。</p>
對於欺騙小暗一事，夏成心懷愧歉。追蹤畫作的來源對小暗來說是否重要尚不可知，但對夏成來說，絕對是頭等重要的大事。如果有機會恢復小暗的記憶，夏成也會盡力而爲的。</p>
小暗的記憶之海是一片混沌空蕩之境，暗淡的天光之下，零碎駁雜的記憶片段如繁星的倒影般漂浮在海面上。</p>
夏成集中心神，專注於畫作之事，海上便有碎片閃爍起來。他一伸手，混淆空間，摘下了數裏外的那片記憶。轉過手心，記憶碎片彷彿是碎裂鏡子的一部分，倒映着不知來處的影像。</p>
心中所想的畫作顯現出來，正被一隻嫩如青蔥的手執筆勾勒，神形初備。只五六秒工夫，影像就已結束，又回到了開頭再次播放，循環往復。</p>
既如此，強求也無用。夏成轉變目標，要幫小暗回憶起原本的自己。他努力地去想象小暗的過去，想象脖子上那個印記的來歷，然後向記憶之海放眼望去。</p>
大海風平浪靜，記憶碎片安安分分地漂在海面上。反而是遠海處顯現出一根半透明的玻璃巨柱，矗立於天海之間，頂端聳入雲層，不知到底有多高。</p>
星光映照在巨大的玻璃圓柱的弧面上，使得其中的內容隱約可見：巨柱的中空地帶充盈着淡粉色氣體，一團團灰白色的絮狀物在氣體之中沉沉浮浮。</p>
這根巨柱或許跟小暗的失憶有關，但夏成拿它沒辦法，探知不了玻璃內側的東西。他多試了幾次也毫無進展，便只好作罷，離開了小暗的記憶之海。</p>
意識回到原本的身體，夏成睜開雙眼，發現小暗正一臉期待地看着他。夏成不想讓小暗失望，就只報喜不報憂：“那幅畫果然和你有關，因爲它就是出自你手。”</p>
“原來是這樣。”小暗笑道，把自己那一端的數據線拔下來，交到夏成手裏。她快步走到桌子旁，舉起了那幅被她創作出來的畫作，微笑着欣賞起來。</p>
不等小暗繼續問下去，夏成就解釋道：“你的記憶零碎紛亂，我這次調查只整理出了一點，等下次有機會再試試吧。不過你脖子上的印記倒是個好線索，順着它來調查也許能有不錯的進展。”</p>
小暗摸了摸脖子上的印記，鄭重道：“那就拜託你了。”</p>
夏成迫切地想找到答案，他把目標瞄準到了旅館的工作人員身上。從6號那問不到東西，只能去探探7號的口風了。夏成期望，與他有過一次合作的7號能鬆鬆口，透露些隱祕出來。</p>
與上次過來隔了沒多久，他又敲響了7號的房門。</p>
“請進。”7號的聲音從房內傳出，像是帶着一種壓抑的興奮感。</p>
夏成推門進房，見到7號正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面帶迷之微笑地看着剛進門的他。7號身前的方桌上放着一隻鐵箱子，正是夏成從廢墟帶回來的那個。現在箱子已被打開，裏面空無一物。</p>
在夏成的眼中，7號是個冷麪之人。但這個冷麪之人忽然露出了隨性的笑容，就讓夏成不得不警惕起來。</p>
似乎是察覺到了夏成的警覺，7號略微收斂了笑容，問道：“找我有什麼事？”</p>
“我想知道3號的身世，希望你能告訴我。”夏成直接說明了來意。</p>
“你果然遇到了她。”7號再次露出了笑容，“她跟我一樣，都掙脫了記憶中的枷鎖。只是我早有準備，而毫無準備的她付出了失去記憶的代價。”</p>
“什麼是記憶的枷鎖？我聽不懂。”</p>
“我知道你來問這些的意圖，但讓3號‘清醒’着恢復記憶是做不到的。要麼維持現狀，要麼重新給她套上枷鎖，忘掉解放後的所有記憶和本應屬於她的自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