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手藝不怎麼好,煮螺獅粉還是會的吧。”
李維多圍着叮噹貓圍裙,嘴上卻斜叼着一根菸,看上去賢惠中帶着一點社會:
“你們露出這個表情,是想找死麼?”
鄭阿二一臉菜色:“喫你煮的東西也和找死差不多吧,你的手藝基本上和圖坦卡蒙的詛咒是一個級別的,上次我把你煮剩的餃子給李可可,然後何壬羨把它帶去寵物醫院掛了三天水,你忘了?”
何壬羨在臉上拍水:“什麼詛咒?一點都不社會主義。那是墳墓裏面有留存的古細菌,像HIV一樣,人類對它沒有抗體,所以那個叫卡特的纔會一進圖坦卡蒙陵墓就死了。”
李維多:“他沒死。”
何壬羨:“看我說的沒錯……咦???”
李維多:“沒有什麼詛咒,也沒有什麼古細菌。陵墓打開後卡特還活了十七年,最後去世只是因爲剃鬚刀割破了蚊子咬的一個包,如果這真是圖坦卡蒙的詛咒,那圖坦卡蒙的辦事效率也太低了一點。”
鄭阿二、何壬羨:“……”
原來這纔是歷史謠言的真相嗎?
他有點震驚,也有點發現真相後的無趣——歷史就是這樣,隔着《三國》看孔明,你會覺得他多智近妖,但若真的在他身邊,你就會意識到,原來孔明也要拉屎,拉完屎也要用竹片刮一下了事,更可怕的是這片竹片還是公用的,因爲三國那個時候還不用紙,他們上廁所用來擦屎的東西,叫廁籌。
就爲了這個,他也堅決不穿越。
但無論多震驚,他卻對李維多說的話沒有一點質疑。
何壬羨也一樣。大概是從小到大,李維多這方面總有各種奇奇怪怪的論調,實在給他們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
李維多微微笑了一下,斜叼着煙,端着一鍋臭爆了的螺獅粉走過來,還貼心地加了兩個煎糊了的溏心蛋:
“所以,螺獅粉喫嗎?”
鄭阿二、何壬羨:“……”
何壬羨努力裝作沒看到,最終敗在她的眼神下,認命地端過來:
“說真的,你和阿二是世界上除了鈴木一徹外我最佩服的人了,一個能把西紅柿炒蛋做成毒藥,一個和我這種尤物同居多年,居然還能坐懷不亂小鹿不撞。不是上半身女扮男裝,就是下半.身尺寸不man。”
“抱歉,長不長和man不man是兩個不同的學術概念。”
鄭阿二咬了一口溏心蛋,面無表情:
“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小鹿沒撞?哪怕撞的不是地方。雖然你乳腺增生胸擴下垂外加腹腔大網膜過厚,但真愛使我情不自禁,一想到你,我這張man到慘絕人寰的臉上就忍不住泛起油膩的圍笑。”
何壬羨:“……非常令人作嘔。”
李維多:“……有點喪心病狂。”
李維多擦擦嘴,把面前只攪拌了幾下的螺獅粉倒在垃圾桶裏。她一向胃口不大,湯又刻意煮得稀,以至於沒人發現她幾乎什麼都沒喫。
她拿了包,走到門邊,又想起什麼回過頭:
“對了,早上九點前,千萬別忘了把借我的錢打過來,感恩大佬,好人一生平安。”
何壬羨乖巧揮手:
“好的媽媽,路上小心媽媽。”
鄭阿二明顯還沒睡醒,擡起頭,跟着附和:
“好的媽……媽你個頭啊。”
“你不覺得我們這個樣子,很像一家三口?”
何壬羨指指李維多,指指自己,最後指指他,嫌棄道:
“貧窮漂亮媽媽,美豔大佬爸爸,腦癱智障兒子就不要提了吧。”
鄭阿二:“……”
李維多在樓梯上聽到乒乒乓乓鄭阿二追着何壬羨打,還有何壬羨說“兒子,快叫爸爸”的聲音,一直到大門口,眼裏還帶着笑意。
然後她笑不出來了。
一輛她萬分熟悉的邁巴赫6敞篷版豪車停在她破敗的院子裏。而一個她萬分熟悉熟悉到有點膈應的男人,正靠着車門,靜靜看着她。
“是我工資發低了?公司裏怎麼從沒見你這麼開心?”
許盡忱擡起頭,不知爲什麼今天穿得分外人模狗樣,連鞋子都擦得鋥光瓦亮。
他想起車後備箱裏擺放的滿滿的玫瑰花。
他原本預備一見到她就和她告白。
但不知爲什麼,看見她朝他走來,他的腳就像被502黏在地上一樣……直到她已經走到車邊,他才微微動了動僵硬的手指,冷酷道:
“笑夠了?笑夠了就給你個機會,陪我喫早餐。”
李維多:“……”
……
這種荒涼工業區自建房附近是不可能有什麼上檔次的地方的,許霸總還非要去她平時最常去的早餐店。李維多七拐八彎,好不容易把許盡忱帶到目的地,一看手錶,正好九點整。
似乎昨天那個男人給她留的期限,就是今天上午九點?
李維多笑了一下,並不在意,與許盡忱面對面地坐在一個……賣雞蛋餅的大叔攤裏。
生無可戀的一天,從和老闆一起喫早餐開始。
不過還好,她今天交辭呈。
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也沒幾天了。
許盡忱臉色陰沉地看着老闆用剛收完錢的手,直接拿着香菜往他的雞蛋餅裏撒:
“你每天就喫這個?”
“嗯。”
“還喫什麼別的?”
“沒了吧。”
這種一問一答是他們的常態。他一直以爲他們有無窮無盡的話題,因爲他們從不曾冷場。可有一天,當他走下飛機,突然發現,所有話都是他在說,她只間或附和,就好像她和他說話只爲工作,再無其他。
拜託,他可是許盡忱,明明是她想親近他,她憑什麼不想和他說話?
他想聽她喋喋不休地在他耳邊說她喜歡的東西。但他引以爲傲的談判才能,在這一刻忽然失了效,他只能眼神陰鬱地看着他勤快的小助理,把他面前的桌子擦得乾乾淨淨。
但是……她喜歡的東西?
兩秒鐘後,許盡忱冷冷道:
“你覺得,這家雞蛋餅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