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妮看轉身低語之人,衣服雍容華麗,手上大拇指扣着一枚粗大板綠翡翠。

    一根紅色絲帶把那烏黑頭髮綁的一絲不亂,附在耳旁的手羊脂如玉,雖未見着面容,料想也是非富即貴,架勢做的好足。

    千妮暗自一笑,轉過頭來,碰到柳乘風目光。

    柳乘風埋怨他,“咱們隨便找個小地方喫飯就是,何必如此破費。”

    千妮笑道“儀式感還是要的,柳兄與我也算是情投意合,這一頓算是暫別,以後也不能天天見面,況且我也有話同你說。”

    這一路同行,柳乘風同他感情漸深,知道拗不過他。

    “你真是!”,他笑了一笑,不再說什麼。

    千妮叫了堂中夥計,問了柳乘風,點了些他愛喫的菜,想了想,回頭叫住要走的夥計,問道“你這裏有什麼好酒,給我來小壺。”

    柳乘風笑道“我可不喝酒,等下要去香寒館,滿嘴酒氣要人笑話。”

    千妮挪挪屁股,端正坐好,笑道“這是分別之酒,也爲祝你前程似錦,小飲一杯,也沒什麼關係。”

    “可沒想到你也是好酒之人。”

    千妮搖頭說道“我是故作豪爽,其實不會飲酒。等下美酒上來,我要假裝喝酒,柳兄一定拼命阻止,我顧不過你情誼,輕品一口,點到爲止。”

    酒菜上齊,兩人哈哈一笑,勸酒的話就說不出口,千妮一口烈酒下肚,心中猶如火燒,猛咳兩下,正欲說話,聽得哄的一聲,只聽滿堂喝彩,“來了,來了。”

    千妮和柳乘風不知何事,不知什麼重要人物要出場,這麼大動靜,連忙回頭張望。

    只見中間圓形臺子上,已端坐了兩人,一位年邁老者,衣裳樸素破舊,臉上寫滿滄桑,雙目混沌無神,手如枯鎬,瘦小胳膊彷彿架不起手中樂器,看着幾乎就要倒下。

    老年人旁邊,端坐着是一位十四五歲少女,不施粉黛,明淨清澈,如絲黑髮倒束紮成個雙髻,中間用一根菲紅玉釵穿過固定,徒增三分嬌俏。

    老頭見堂裏喧鬧不止,回頭對少女點頭略爲示意,神色一變,手指輕輕劃過,聽得“咚”的一聲,衆人心裏有如醍醐灌頂,彷彿心臟被人撫摸,瞬息滿堂安靜下來。

    柳乘風聽這曲聲激情昂揚,頓挫有致,彷彿有如在天空與狂風搏鬥的雄鷹,頂住大風,肆意飛行,爾後大風突止。

    老頭奏樂漸漸緩和,女子彈奏的聲音小心加了過來,有如雄鷹疲倦回巢,遇見躲過風頭的一隻幼年黃鸝,力氣用盡,無力捕捉,兩鳥在空中平和飛舞。

    一曲終了,衆人掌聲如雷,柳乘風也禁不住拍起了手,大聲喝了聲彩。

    表演完畢,臺上的老頭大汗淋漓,似乎耗盡身上力氣,在椅子裏半天沒站起來,臺中的小女子趕着把樂器收拾乾淨,扶起老頭,慢慢的從旁邊側門扶出去休息。

    過一會兒,小女孩現身出來,手裏拿着個白底青面的瓷盤,原來是出來討賣藝錢來了。

    衆人敬佩老人技藝精湛,又是一位形將枯木的老骨頭,三文五文的往盤裏放,柳乘風雖然囊中羞澀,可也自算個文人騷客,摸了五文小心放在盤裏,小女子低頭謝了,向二樓上去。

    千妮對古代樂理一竅不通,呵呵一笑,拿起酒壺,斟滿柳乘風杯中之酒,柳乘風心情暢快,一口飲下。

    千妮看他高興,似乎早有所準備,從衣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推到柳乘風面前。

    “這是什麼?”

    柳乘風迷惑問道,隨手打開荷包,原來荷包裏放着兩塊白花花的銀子。

    柳乘風呆了一下,不知千妮是何用意。

    千妮笑道“現在離大取還有兩月有餘,柳兄一個人在京城,簡衣陋食,小弟我放心不下,正巧小弟我略有積蓄,柳兄放些錢在身邊,哪天嘴癢,也可到外面打打牙祭。”

    柳乘風拿起荷包,丟到千妮面前,怒道“你是看不起我麼,快快收起。”

    千妮拿起荷包,強行塞到柳乘風衣中,情真意切說道,“我同柳兄相識雖短,可也真算是一見如故,柳兄千萬別見外。”

    正推諉間,“公子自重,請快些放手”,

    一個女子脆脆的聲音樓上傳來,柳乘風一愣,千妮順勢把荷包塞進他衣中。

    樓上喧鬧不止,千妮擡頭望去,原來是奏曲的小女孩到樓上討錢,被人糾纏,拿住了手腕,嚇的眼淚汪汪,正在那裏苦苦哀求。

    千妮見捉住少女雙手之人,來自剛纔同高大漢子耳語的那位公子,不顧少女哀求,嘻嘻而笑,臉帶輕薄之意。

    再看清楚他臉,臉色白皙,鼻樑高挺,面如雕刻,一雙丹鳳眼輕輕上揚,掩飾不了的少許高傲,說不出的俊俏。

    樓裏早就是喧譁一片,其中不乏早早趕到京城取士的學子,見到少女要被欺辱,忍不住站起來,義憤填膺,怒聲大罵。

    對面一直看他的美豔女子更是氣的直跳腳,老孃自你進樓的一瞬間就看上你了,各種搔首弄姿,眼裏的電都快放光了,你都沒看過來一眼。

    這……,氣死老孃了,要打。

    “住手,禽獸。”

    “京都之地豈容如此好色之徒,大庭廣衆之下,真是有辱斯文,氣死我了。”

    其中靠近上樓梯口的幾位,路見不平,挽起袖口,抄起板凳,準備衝上去。

    柳乘風也看不下去,要拂袖而起,千妮看里人多勢衆,場面混亂,連忙扯住他,小聲說道,“不急,咱們先看看怎麼回事。”

    俊美男子後面幾位,是他的貼身侍衛,聽到樓下不滿聲此起彼落,如在水中撲騰的鴨子,嘎嘎叫喚,護主心切,衆人見到寒光一閃,其中一人早已彈出劍鞘中利劍。

    寒光過處,樓下衆人一時被唬住,皆停下聲來,準備上樓論理的幾位,呆在原地,見他如此飛揚跋扈,也不知是什麼來頭。

    玩真的?你確定,在才子雲集的及第街,不怕被人寫下來傳遍天下!

    “這小子誰啊,怎麼這麼猖狂!”

    “好像是東陵王府的二王子,傾城。”

    一位認得他的輕聲說道“哎呀,這個事有點鬧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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