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他一拱手,道歉低聲說道“還多謝公子寬宏大量,剛纔多有冒犯,請勿見怪。”
這白鬍子道長,叫清真子,十年前曾蒙冤入獄,爲東陵王所救。
這次傾城大婚,東陵王居然給他發了喜帖,清真子感激東陵王救命之恩,趕來賀囍,王爺禮賢下士,待自己如坐上賓,非要挽留自己多住些時日。
東陵王爺子恆幾次委婉暗示,請他多指點教導傾城,今天又特意安排飯局,盛情難卻,又爲報恩,清真子勉強答應。
這次宴請,雖是第一次正式見面,小王爺傾城放蕩不遜,清真子可盡收眼底,只是他道行深,表面不動聲色。
此時傾城受挫,他的面子可以丟,東陵王府的面子可丟不得。
清真子呵呵一笑,從袋裏摸出一小錠銀子。
“小姑娘走的急,連討賞的銀子也忘記拿,小兄弟你替我們家公子交給她罷。”,眼睛不擡,隨手將手上白銀平緩丟出。
紫衣青年見說話架式,隱然較量之意,嘴上說道“好說,好說”,心裏可不敢大意,見到飛過來的銀子到了眼前,穩了腳步,伸手去接。
清真子見他接住,冷笑一聲,突然從椅上彈起,手上拂塵在空中如天女散花,罩向胡服男子面門,右掌聚氣突然拍出。
紫衣青年心裏叫聲不好,這拂塵看似柔順,可百千白絲擋住視線,阻止判斷,危急關頭,虧他機靈,猛吸口氣,全力吹出,吹散拂塵。
清真子大掌已到,來不及細想,倉促之間接了一掌。
千妮柳乘風同樓下衆人看的是目瞪口呆,這酒樓裏的書生,見過的無非是街上流氓無賴鬥毆打架,哪裏又見過這種漫天飛舞的架勢。
往樓上看時,只見清真子身體懸空倒掛一掌壓下,那紫衣青年身材雖然高大,可被道人苦苦纏住,滴溜溜的在原地打了幾個圈,依舊無法脫身,只好手掌向上,用力托住,兩人博力相持,衆人聽得樓上木板吱吱作響,膽小之人早離了座位,跑到一旁驚慌觀看。
真是惡勢力啊!
千妮見紫衣青年大汗淋漓,慢慢堅持不住,她彈弓拿在手上,周圍之人都昂首觀戰,,無人關注她,看見紫衣青年比試落後,拉滿皮筋,一彈打出。
信不信我用石頭打你。
清真子手上聚了力氣,手掌借紫衣青年反力,如鷹博兔,藉着十二分力氣,重重壓下。
看到飛石急速而至,清真子如若不理,固然可以將紫衣青年擊倒,可被飛石擊中,刮傷了衣裳或臉龐,保不住自己仙風道骨,算不上成功一擊。
單手夾住飛來之石,藉着下壓的力量,空中打個筋斗,穩穩的站立。
風輕輕將他鬍鬚揚起。
完美!
衆人聽得噶幾一聲大響,樓中木板承受不住,應聲斷裂。紫衣青年從木縫中掉下。
清真子見勝敗已分,他自持身份,無需再追。
千妮見紫衣青年衣裳劃破,但神情自若,他拍拍身上灰塵,擡頭對傾城拱手笑道“青山悠悠兮,綠水長流也兮,走了。”。
紫衣青年回頭看見嚇的半呆的樓中夥計,從懷裏掏出錠大銀,丟在張空桌上,“這是損害的賠償,多餘的你給了那個姑娘罷。”。
餘光一掃,目光從千妮身上飄過。
紫衣青年大步踏出酒樓,樓裏客人見他拔刀相助,外貌又威武,猶如天神下凡,英雄一般的人物,雖是異族,也不免爲他折服,紛紛鼓掌相送。
清真子爲傾城扳回顏面,可樓裏這些書生呆子皆視那紫衣青年如大英雄般,轉過頭來,對東陵王二公子無不側目而視。
唉,千夫所指,如果眼睛手指能夠殺人,傾城不知死了幾十回。
傾城自覺無趣,這頓飯本來也不是很想喫下去,發生這等事情,更無心喫飯飲酒,冷冷的一言不發,同着松桑大房與清真子先撤了。
“這位大爺,損壞的東西要照價賠償!”
聽到動靜的掌櫃連忙走出來,喫飯的錢是給了,損失還沒賠呢,話還沒說完,走在後面的護衛轉過頭,冷淡兇狠的目光掃過來,掌櫃心頭一涼。
算了,惹不起,和氣生財。
“慢走啊,不送嘍!”,掌櫃忍氣吞聲,將傾城送出門外。
柳乘風一屁股坐下來,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剛纔一幕太刺激了,打架都是一種藝術。
京城果然是藏龍臥虎之地啊!
“真乃平生所罕見啊!”柳乘風由衷的讚歎不已,擡頭看千妮鎮定自若,知道千妮此次入京爲精武學院而來,禁不住好奇。
“你同他相比,不知哪位厲害?”
千妮哈哈大笑,“慚愧,我還沒開始入門呢,自然遠遠的比不上他。”
明月皓皓,涼風習習。
千妮拿出李先生給畫的地址,一對照。
是這裏了!
北城郊之外兩三裏,一座破舊人家的屋前,有燈微亮。
“您這裏是前工部左知事李大人家嗎?”,千妮清了清喉,立在門外,大聲問道。
“哪位,這麼晚了,孤兒寡母的也不方便,有事明天再說吧!”裏面傳出中年婦女嘶啞低沉的聲音。
“我阿爹是浮雲城的李先生,同李知事是多年好友,打擾了。”
裏面“哦”了一聲,“外面夜涼風大,你進來吧”,稍等片刻,一隻豐腴的手把門打開。
千妮走進屋內,燈光昏暗,並不足以照亮全屋,匆匆一瞥,屋內雖說簡陋,傢俱甚少,但東西擺放整齊。
屋中有一八角桌,桌中擺一油燈,油燈邊堆二三本線扎書籍。
一位稚氣女孩坐在桌邊凳上,穿戴齊整,低頭翻書,臉上帶着微笑,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裏,也不擡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