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九月初，各學校便在全體教師的會議上，傳達了以縣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名義印發的福寧縣教育系統人事改革方案。
事情並未如趙倩想象得那樣美好，散漫習慣了的教師，根本就不把制度規定當成一回事。
認爲也就是發發文件，嚇唬嚇唬而已，並未引起教師們的高度重視，工作態度並未有什麼根本上的改變，原來怎樣便還是怎樣。
趙倩不是兼任邊洋中心小學的校長嗎？她自己的學校會怎樣呢？
吳秀清親自送趙倩和張秀到邊洋中心小學上任，召開了學校領導班子會議，把讓趙倩兼任校長的意圖告訴了學校領導班子成員。
畢竟是堂堂的副局長兼任校長，班子成員感覺到了教育局對邊洋中心小學的高度重視，然而，教師們卻還是沒嗅覺到氣氛的緊張，仍然矇在鼓裏，甚至是麻木不仁。
邊洋中心小學召開第一次全體教師會議，教育局副局長、邊洋中心小學校長趙倩坐在主席臺中間，趙倩的左邊是黨支部書記張有光，趙倩的右邊是副校長張秀，左右兩邊分別坐着副校長錢有才、副校長周其山。
趙倩把教育系統人事改革方案全文唸了一遍，並作了解讀。
部分教師根本沒聽進去，還輕聲地在臺下議論着。
坐在會議室第三排的一位穿着白色藍條T恤短袖的中年女教師，不屑地對着身旁的男教師說：“這文件發下來應該就是做做樣子吧，如何能貫徹得下去啊？”
男教師也是中年人，“哼”了一下冷笑道：“我不信能貫徹得下去！如今的社會，還是領導說了算，什麼制度都頂不上領導的一句話管用！她趙倩是新官上任一把火，燒幾下也就黑了！”
坐在主席臺上講話的趙倩突然停下來，靜靜地聽着這一男一女的嘀咕，移了移話筒態度和藹地說：“張大笑老師、龔喜靜老師，你們說什麼呢？能否把你們剛纔說的話大聲一點兒說給老師們聽啊？”
整個會場突然靜悄悄的，靜得好像只能聽到人們的呼吸聲。
有些人暗暗地想，趙校長才來一天，還沒和教師見過面，怎麼能叫出他們倆的名字呢？
龔喜靜站起來，滿臉尷尬地笑了笑，吞吞吐吐地說：“校長，我錯了，不該在開會的時候說話！我，我是擔心文件執行不下去。”
趙倩環視了一下一百多人的會場，笑了笑說：“龔老師，說明你是一位愛動腦筋的同志，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張老師，你呢？發表一下意見吧？”
張大笑畢竟是男人，膽子大一些，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一臉嚴肅地說：“趙校長，我認爲這個文件太理想化了，在別的地方能不能執行得下去，至少在邊洋中心小學和邊洋中學執行不下去，你認爲這是小地方啊？你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啊？”
張大笑以爲這樣就能把趙倩嚇壞了，但趙倩還是用柔和的目光看着他慢條斯理地說：“張老師啊，你說的不無道理啊！如果邊洋中小學都能貫徹落實到位，其他地方呢？當然就不言而喻啦，你說對嗎？”
會場上的教師們看看趙倩，也看看張大笑，一時間，又交頭接耳地開始輕聲地議論起來。
坐在主席臺上的副校長張秀點了一下自己前面的麥克風嚴肅地說：“大家安靜一下！一個一個輪流發言！”
趙倩還是保持着笑臉靜靜地觀察着臺下的人們。
被張秀這麼一說，臺下逐漸恢復了安靜。
趙倩笑着說：“誰先來？到主席臺上說！”
老校長、現任黨支部書記、張大笑的堂哥張有光面帶冷笑着坐在主席臺上一言不發，似乎在看戲。
張大笑眨了眨眼看着自己的堂哥張有光等待他的指示，張有光微微一笑輕輕地搖了搖頭。
等了好幾分鐘，會場安靜得出奇，還是沒有人要說的意思。
趙倩笑了笑說：“老校長張書記，您說一下咱們局發的這個方案能實施下去嗎？您來告訴老師們吧！”
趙倩把皮球踢給帶着被免去校長不滿情緒的張有光。
張有光勉強地笑了笑違心地說：“我相信教育局這個方案能夠實施下去，老師們要相信教育局的權威！”
臺下有的教師點頭同意，相信方案能夠實施到位；有的教師還是不屑，認爲方案無法實施，一般情況下是一紙空文。
張有光雖然有諸多的不滿，但畢竟是在掌握着人事大權的副局長趙倩面前，表面上看是不敢有什麼造次的。
“趙局長說得非常有道理呀！我堅決支持趙校長，不，趙倩局長的工作！也相信這個方案在邊洋中心小學執行到位！希望老師們大力支持，堅決執行！”
張有光語言上說得鏗鏘有力，心裏卻在暗暗發笑，他認爲這樣理想化的人事改革方案簡直就是天馬行空、一紙空文，無論如何是執行不下的。
趙倩笑了笑說：“書記都這麼說了，相信一定是沒有問題的，至少在我們這所學校沒問題，對吧？方案的討論就到這裏，下面由張秀副校長宣讀相關制度。”
“對了，我還沒有把張秀副校長的職責告訴大家。我的工作比較忙，沒有時間住在學校，教育局還有一灘工作。具體工作由張秀副校長負責，你們有什麼事兒就都去找她吧。張校長，現在輪到你說話了！”趙倩看了看主席臺下的教師們，又看了看張秀說道。
張秀按了一下自己面前的話筒開關，不緊不慢、一臉嚴肅地說：“我現在宣佈一下學校新的幾項制度，如果大家沒什麼意見，從每天開始就按照制度執行，有意見在今天晚上之前反饋給我，我會一一作具體地解釋。”
副校長張秀宣佈了一系列的規定，如從即日起，實行學校行政人員、教師輪流值班制，教職工人臉簽到制，周教案儲備制，領導班子成員不通知聽課制，教師周例會、教研活動制等。
會議結束，教師們三五成羣、四五結隊地離開會場，走在路上議論着晚上會議的內容。
接着召開領導班子會議。
趙倩笑了笑說：“晚上的教師會議情況大家都看到了，絕大多數的教師還是支持縣委教育工作領導小組印發的人事改革方案的，但也有少數教師不屑，認爲根本就無法實施到位。現在我們是小範圍會議，大家可以把自己的心裏話說出來了！”
黨支部書記張有光說：“趙校長，縣的人事改革方案能否實施到位，還要等下個學年度才知道。咱們的教師人臉簽到制度估計很難實施啊！這裏的教師沒有被嚴管的習慣，而且別的學校根本就沒有人臉簽到，我們學校率先推行，是不是太早了些？”
錢有才微微一笑說：“人臉簽到制度在別的學校也許比較容易實施，但在我們這所學校實施起來就非常難了！”
趙倩笑了笑說：“錢校長，難在哪裏呢？”
錢有才嚴肅地說：“教師不簽到，我們能有什麼辦法處理呢？”
張秀滿臉嚴肅地說：“按制度處理啊！不然制度不就成了一紙空文了嗎？”
錢有才冷笑了一下說：“張副校長，你只要一處理，就有人打電話來說情了，你怎麼辦？我們這所學校，基本上都是領導的親戚，要執行下去，難度實在太大了！”
張秀笑了笑說：“如果我們不屑一顧呢？打電話的人又能奈何？”
錢有才笑了笑說：“除非你不想繼續幹下去，否則……”
張秀鄙視地看了看錢有才道：“隨便，我隨時可以走人，回一線上課不行嗎？你們怕，我和趙局長不怕！只要咱們領導班子團結，相信一定能執行到位。”
周其山點點頭說：“我同意張副校長的觀點，要是我們根本就不賣說情人的賬，慢慢的，就沒人說情了。”
趙倩笑着說：“各位領導，這些都是我的事兒，你們大膽工作，有責任我擔，有壓力我扛，你們儘管努力工作，不用擔心。請張書記宣讀一下領導班子分工通知吧！”
張有光清了清喉嚨說：“校長趙倩同志主持學校全面工作；黨支部書記張有光主持黨支部工作；副校長張秀協助校長主持全面工作，分管德育、教學；副校長錢有才分管綜合安全；副校長周其山分管後勤保障。”
趙倩笑了笑說：“大家辛苦了，今晚的會議就開到這裏，縣局還有幾塊工作要做，不能天天在學校，行政事務，你們多與張秀同志溝通。我不在時就張秀同志與分管領導商量後說了算。”
倆姐妹回到校長室，趙倩曾經的追求者郭新文把電話打到了張秀的手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