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爬到五層，溫曉婧擡起右手在裂縫無數的房門輕輕地敲了敲道：“肖雪英在嗎？”
“吱嘎”一聲，探出一個小腦袋說：“數學老師！您怎麼來啦？”
蒼白的小臉蛋透露着激動的心情道：“老師，請進來坐，哎呀，還有校長！媽，老師和校長都來啦！你快一點兒起牀吧！”
小女孩似乎忘記了昨天發生的事情，更看不出她有多痛苦。
今天並非週末，小女孩沒到學校上課，她的媽媽也沒去上班。
過了兩三分鐘，一個沒顧得上梳頭的三十多歲的婦女從房間走到廚房，臉色清白。
肖雪英的媽媽焦興榮神情激動地說：“你們來幹什麼？我已經向公安局報案了，你們來有什麼用？事情都到這個地步了！你們看着辦吧？”
溫曉婧帶着憐憫的神情安慰道：“雪英媽媽，你別太難過，事情已經發生了，看如何解決？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縣教育局趙副局長，這位是劉校長。”
焦興榮看了看趙倩和劉光巖冷冷地說：“你們是來替那個禽獸不如的李楠求情的吧？他應該受到法律的懲罰。我就想一刀砍死他，這個狗日的！”
趙倩看了看劉光巖，暗示他給焦興榮道歉，劉光巖點了點頭表示領會。
劉光巖向焦興榮鞠了一個躬說：“雪英媽媽，我代表學校給你賠不是了！是我們沒有做好工作，給你女兒造成傷害，對不起了！”
焦興榮神情激動地說：“賠不是有什麼用？對不起有什麼用？換成是你，你會怎樣？”說完眼淚噼噼啪啪地涌出眼眶直往地上滴。
趙倩紅着眼圈哽咽地說：“雪英媽媽，你快別太難過！我們只是來看看你們母女倆，你有什麼困難就告訴我，我們儘量幫助你！”
焦興榮沮喪地看了看天花板漏水的地方，流着眼淚說：“我沒什麼困難！我只要李楠這個禽獸被槍斃！他死了，我的心纔會安！”
趙倩點了點頭，拉着焦興榮的手說：“雪英媽，你的心情我們很理解，我也很難受！李楠一定會受到法律的懲處，他該死！我們也恨他！這個敗類，我也想抽他幾個巴掌！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就等公安局處理了！對了，雪英去體檢了嗎？”
焦興榮滿臉哭喪着說：“公安局通知我下午帶女兒去縣醫院檢查！不管怎樣，孩子的心靈已經受傷了，以後不知道會怎樣？趙局長，我的孩子還能在城西小學讀書嗎？你們要替我女兒保密啊！這樣的事傳出去，以後女兒怎麼嫁人啊？嗚嗚嗚嗚……”
劉光巖站起來走到樓梯口，點了一支中華煙，拼命地吸着，煙霧向窗外飄去，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回到廚房。
趙倩握着焦興榮的手，憐憫地說：“大姐，孩子讀書的事兒，你就不用擔心了，福寧縣這麼多學校，你喜歡去哪所就去哪所，這個一定沒問題。至於女兒今後的事情，你也不用太焦慮，雪英還小，過了若干年，人們就忘記了！”
焦興榮搖了搖頭說：“不會的，長大了，人們總會說這個女孩兒曾經被人……！唉，真是落難啊！這樣的事怎麼會出在我女兒的身上呢？嗚嗚嗚嗚……”
溫曉婧流着淚，拉了一下破舊的矮凳，坐在焦興榮的身旁緊緊握住她的手說：“雪英媽，你真的要看開一點兒！我也不知道和你說什麼好？總之，事情已經發生了，你痛苦也無濟於事，看開點兒啊！”
坐在焦興榮對面的劉光巖，唉了一聲說：“雪英媽，你千萬不要太難過，你有什麼困難儘管說，我盡力而爲地幫助你！”
焦興榮搖着頭，咬着牙說：“我沒有困難，我只要李楠坐牢！你們是不是想用錢收買我，讓我放過李楠？”
“不是，不是！李楠該死，他理應受到法律的制裁！我們不會因爲這樣的敗類說情，更不會讓你放過他！”劉光巖斬釘截鐵地說。
“那你們是爲了什麼？”焦興榮瞪着劉光巖反問道。
趙倩苦笑了一下說：“大姐，你不要誤會，我們真的不是爲李楠求情的，我們是代表學校和教育局向你賠禮道歉和來看看孩子的！”
焦興榮睜大眼睛冷冷地說：“那你們準備如何賠償？能給我們多少錢？”
“大姐，你又誤會了！我們只是來看看你母女倆，不是來和你談賠償的！如今是法治社會了，要賠償也得走法律程序啊！再說，今天談賠償也早了些，要說賠償也要公安局定案之後啊！你說對嗎？”趙倩柔聲柔氣地說。
劉光巖露出尷尬表情說：“雪英媽媽，趙局長說得對，我們今天不是來談賠償的，只是來看看雪英同學。我看你的家庭挺困難的，學校給你一點兒幫助，先給你一些經濟資助，你看可以嗎？這個跟李楠的事兒無關！”
溫曉婧在焦興榮的左手臂捏了一下說：“大姐，你聽我的，校長說給你一點資助，你就不要客氣了！”溫曉婧又轉過頭看了看劉光巖接着說：“劉校長，您準備給焦大姐多少錢啊？”
劉光巖看了看趙倩說：“趙局長，您說給多少呢？”
趙倩笑了一下說：“你校長定啊！你給多少就多少吧！作爲學校資助學生沒什麼不可以的！”
劉光巖點了點頭說：“好吧，雪英媽媽，學校給你五千元生活補貼吧，你就不用客氣了！多出五千要學校領導班子研究，我個人說了不算。可以嗎？”
焦興榮冷着臉沒有表示。
趙倩看了看焦興榮誠懇地說：“的確，校長的權力就這些，多了要研究。這樣吧，教育局也給你五千。這樣家庭也能渡過難關，你打張條子，寫上銀行卡賬號給我們帶回去，明天錢就會到你的賬戶。大姐，你說如何呀？”
焦興榮還是不說話，默默地掃視着三位來客。
溫曉婧看着焦興榮點了點頭，示意她接受資助。
焦興榮在每個人的臉上看了看，冷冰冰地說：“你們給的一萬塊錢，不算賠償之列嗎？”
“不算，不算！這是給你家庭補助的！你儘管收下！”趙倩搖了搖頭，懇切地說。
劉光巖撐了一下氣說：“雪英媽媽，賠償多少，以後法院說了算，該賠償多少，由誰來賠償，只要法院認定了都算，我們肯定沒有意見！”
焦興榮臉上的烏雲淡了很多，點了點頭說：“好吧，那我就接受你們的資助！領條怎麼寫？”
趙倩從包包裏拿出兩張空白領條和一支碳素筆耐心地指導焦興榮寫了兩張條子，一張給教育局，一張給城西小學。
焦興榮寫完條子遞給趙倩說：“謝謝！說好的，這個錢不算是賠償款！”
趙倩點點頭說：“我們說話算數，大姐，你就放心吧！”
“嗯嗯”焦興榮點了點頭道。
趙倩笑着對劉光巖和溫曉婧說：“劉校長、溫老師，那我們這就回去吧！”然後轉過臉對着焦興榮微微一笑說：“大姐，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焦興榮沒有說話，只是點了點頭。
趙倩走到門口又轉回來說：“大姐，心放寬點兒，有什麼事兒直接來教育局找我，我如果不在教育局，你就打電話給我啊！”
說完從包包裏拿出紙和筆，將自己的手機號寫在紙上遞給焦興榮說：“這是我的手機號，你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那我們先回去了，再見！”
焦興榮望着趙倩的背影，心想，這位女局長應該是好人，應該值得信任。
焦興榮萬萬沒想到，這位美若仙女的局長也和自己的女兒一樣，都曾經被李楠這個敗類蹂躪過。
肖雪英走到焦興榮的身旁拽了拽媽媽的衣服說：“媽媽，我要去讀書！”
“雪英，問題還沒解決，你暫時在家裏待着，等剛纔的漂亮阿姨通知。”焦興榮心事重重地說。
肖雪英不解地問道：“媽媽，什麼問題要解決呀？漂亮阿姨什麼時候能通知我呀？我要漂亮阿姨教我，我要去她的班級讀書！媽媽我要讀書！”
焦興榮道：“雪英啊，那個漂亮阿姨不是老師，是局長，是教育局的領導。”
“媽媽，我不要李楠老師教，我要漂亮阿姨教！”肖雪英要求道。
焦興榮搖搖頭說：“告訴你啦，漂亮阿姨是領導，她不是老師，是教育局副局長。她叫趙倩！”
肖雪英歪着小腦袋說：“媽媽，趙倩阿姨爲什麼不是老師呢？她好漂亮哦！我喜歡她！”
“雪英，下午媽媽帶你去醫院體檢，你要聽話！”肖雪英紅着眼圈道。
肖雪英又扯了扯焦興榮的衣服說：“媽媽趙倩阿姨也跟我們去嗎？”
焦興榮擺了擺手說：“趙倩阿姨是領導，是局長，怎麼可能陪你去呢？就媽媽陪你去！”
肖雪英說：“媽媽，我就想趙倩阿姨也去！”
焦興榮長嘆一聲道：“你這個孩子，告訴你了，趙倩阿姨是領導，她沒空啊！”
“媽媽，我就想趙倩阿姨陪我去！”肖雪英無理地要求道。
焦興榮凝望着自己天真稚嫩的女兒只是搖頭，沒說話，也無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