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三秒鐘，腦袋依舊有些發暈。
他的第一反應是：我這是在哪裏？我怎麼在醫院了。
他的第二反應是：誒，不對啊，剛纔我早上整理棋盤然後又有一個鬼冒出來了。那貨叫什麼來着？
對！褚嬴！
一個自稱南梁圍棋第一人的傢伙。
不能不說，半澤當時都被嚇傻了。
這個褚嬴據他所知在現實世界並不存在，是因爲中國翻拍《棋魂》的電視劇才衍生出的角色。
對於此君的棋力有多牛，當年看電視劇的半澤還是比較影響深刻的。
一句話來描述他的戰績就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僅如此還可以和中國圍棋最高人比賽勝出。
從看劇角度說，劇情相當爽。
但自從被這兩日被系統洗腦了後，半澤在回憶起這部劇就覺得蛋疼了。
爲什麼這麼說，概因爲半澤很清楚現代圍棋比中國古棋相差太多。尤其是開局的佈局方面，大相徑庭！
在1945年以前，中國的圍棋制度一直使用的是座子制——即先在棋盤上放四個座子，分別是兩黑兩白放在對角星的位置。
反觀日本，十六世紀末就廢除了座子制。
這樣的變化對圍棋的影響自然是空前巨大。
一個由於有座子所以棋手在佈局的時候，被限制了很多，呆板且靈活度不夠。
一個的佈局則更加輕靈和百變，能演變出更多的下法。例如小林流和中國流這些下法在座子制的規則中都是下不出來的。
試想一下，假設褚嬴真的來自中國古代，那在規則體系都不熟悉的情況下如何一上手就教小孩俞亮做人。其他的不說還棋頭的規則就夠他喝一壺。
用科學的說法來論斷，半澤覺得如今的自己都有一定把握吊打褚嬴。
不瞭解規則，部分流派見都沒見過。這樣的褚嬴再強估計也就是職業棋手的五六段實力。
等等，怎麼忽然扯到圍棋制度了，我剛纔想到什麼來着了，我去儲藏室找佐爲的棋盤結果找到了一個別的棋盤，然後褚嬴出現了。
接下來……就是在這？。
艹，難道我已經被褚嬴附身了。這開局爲什麼我感覺這麼像電視劇的男主角啊。
半澤直樹徹底清醒過來，他開始上下自摸檢查身體確定身體的無礙。
作爲一個成年人他是真的不想身邊有一個跟屁蟲。
還是那句話，他有隱私，他不想下棋——一個佐爲好不容易被他勸退了，這又來一個褚嬴那不是逼死他又是什麼！
半澤自摸的動靜立時引起了牀邊半澤建一的注意。
見到兒子起身，他放下報紙關心道：“你暈倒在了倉庫裏，已經給你做過全身檢查了。醫生說你只是太累了。沒休息好。身體沒事，先住院觀察一天。”
“額……。”
半澤愣了愣下意識的點點頭，但眼睛卻已然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半澤建一的身後。
不是錯覺，不是幻視，那個一襲白衣的長髮男人，那個自稱褚嬴的男人真的出現在了老爹身後。
和佐爲那棋癡不同，這貨正傻呵呵的看着自己傻笑。
半澤直樹無語問蒼天，他捂住臉，終於明白先前的一切不是做夢，孽債真的找上門了。
………………
………………
因爲知道自己的身體並無大礙，在半澤的強烈要求下，半澤建一去辦出院手續了。
理由是，時不我要回家，檢查身體太浪費時間。
你自己也有事要工作，別因爲他誤了大事。
見兒子態度強硬，半澤建一也不好勉強，只能同意了半澤的請求。
而隨着後者一出門，半澤就開始和褚嬴攤牌。
爲了表示對後者的尊敬，他有樣學樣規規矩矩地跪坐在了牀上，對褚嬴做了個請坐的手勢，“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是半澤直樹。”
褚嬴見狀，也隨即有樣學樣，回了一禮，同時用中文回答道：“初次見面，請多關照，我是褚嬴。”
看着這張和佐爲異常相似的臉龐，半澤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先前想好的想法付諸實施。
這般想着，他沉聲說道“我知道，你大概讓我想幫你什麼，你也有很東西想告訴我，也有很多問題想要問。”
“但現在，我想和你明確一點我不下棋，也不喜歡下棋……但是作爲交換，我能給你找一個對手陪你下棋。我可以確定現在的你絕對比他差。他至少能讓你三子。你信不信。”
半澤這麼說着，同時用手比劃了個“3”的手勢。
聞言，褚嬴立即瞪大雙眸。
下了一千年的棋，從來都是他讓別人。
現在倒好，別人讓他，還三子！奇恥大辱。
“你不信？”半澤面露戲謔。
“不信！”
半澤微微一笑，終於甩出他想好的那條驅虎吞狼之計“那我們打個賭吧，就是我今天和你說的那日本棋聖。你和他下，盲棋。在現代圍棋的規則上下。你絕對會輸。輸了以後請你別來煩我，去煩他！如何。人鬼殊途懂嗎！”
“現代圍棋的規則？！”
褚嬴確認道。
“對，現在圍棋的規則。褚嬴大人！”
半澤直樹點點頭，確認道：“不瞞您說，您的那套已經不流行了，即使是中國，現在的圍棋也取消了座子制。然後如今的圍棋也沒有還棋頭的規則了。”
半澤口中的“還棋頭”是古代圍棋的一個核心規則，即多一塊棋扣2目，這就意味着一個切斷價值2目，有的時候價值4目，在極端情況帶有劫爭的切斷價值可能更大。
因爲有這個規則，中古棋棋手普遍“恨空”，這也就極其容易造成他們的行棋思路和行棋習慣不一樣。
舉例說明，同樣一個“打入”，如果在現代規則下，這也就僅僅是一個“打入”，如果按現代規則把這步棋判斷成10目，那這步棋就是10目。
然而在中古棋規則下，這步棋可能價值12目，14目，甚至可能更多。
這樣的行棋思路變化是很多老手非常不適應的。
“怎麼可以這樣，這樣執白先行不是優勢極大嗎。”
褚嬴瞪大雙眸被半澤的所述內容嚇呆了。
座子制，傳承了2000年。就這麼說取消就取消了爲什麼。
“哦，對了。現在還是執黑先行。執白呢因爲是後手，所以黑棋終局要貼6目半。所以白棋並不算太弱。”
“貼六目半？又”
“就是說，如果棋盤上終盤是50目對50目，那麼白子就贏6目半。懂了嗎？”
“明白了！”
“那褚嬴大棋聖，這樣還敢下嗎？”
“有何不敢！”
“那希望你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輸了別哭鼻子。這樣好了我不欺負你，你如果輸兩目，纔算輸如何。”
“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如此說着，半澤和對手擊掌相約。
一邊這麼說他的一邊側臉也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狡詐的笑。
師夷長技以制夷，爲了擺脫褚嬴的叨嘮只能禍水東引。
………………
………………
一個小時後。
上午，十點三十，半澤從醫院中再次回到自宅。
在自己的房間內，他再次看到佐爲。
見到他時，後者正在漆黑的房間裏獨自抹淚。
眼見着半澤出現，這位大人喜極而泣的又向半澤撲來。
慶幸的是，這一回褚嬴替半澤擋住了佐爲的攻勢。
此後，由於褚嬴和佐爲兩人語言不通，半澤只能各自用不同語言爲其介紹。
在簡單的聽了半澤對褚嬴的介紹後，佐爲開始明白，眼前這位說着中國話的外國鬼和自己一樣也來自古代。區別是，他來自中國的古代南梁朝而自己則來自日本的平安時代。
兩人都一心圍棋，且同樣都有着遭人誣陷的經歷。
完成互相的介紹，半澤就開始給佐爲佈置任務——他的要求很簡單——佐爲和褚嬴對弈一局後必須贏兩目以上！
如果贏了，那可以獎勵佐爲今天能繼續下棋。
如果不能贏，那未來一個月的每週三小時下棋活動全部取消！
佐爲聽後自然不允，直呼半澤不講武德。
半澤聽後冷笑。
他開始把褚嬴的劣勢和缺點告訴佐爲。而隨着半澤的解釋，佐爲也終於意識到原來自己的優勢那麼大。
雖同樣是棋聖，但這個褚嬴由於受限於古棋規則，那目前對現代圍棋就是盲區！
既然如此，那說什麼也必須贏了！
這要是不贏，那就白在天樹身旁浸淫現代圍棋十多年！
中國棋鬼，你別怪我，爲了下棋我只能全力以赴！
因爲怕兩人打擾到自己整理計劃，半澤也很不要臉的把棋盤搬到了隔壁的英梨梨房間，他打算讓兩人對着棋盤下盲棋！自己呢則繼續整理棋盤，爲佐爲和褚嬴搬家做準備。
這一邊整理半澤也是一邊嘟囔：我這輩子也真是邪性了，有了系統不夠還有倆棋癡！哎，我的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