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阿簿手中那碗藥的眼神,就跟盯着藏寶圖一樣。
凡是經過臺階和門檻,他都要早早提醒一聲,生怕阿簿摔了藥碗。
阿簿本來一點都不緊張的,被他這麼一帶動,也不禁有兩分緊張起來,走路都非常小心了。
終於到了慕容元洌牀前,她鬆下一口氣。
她示意安公公去將慕容元洌攙扶起來,然後將藥遞給他。
“喝藥。”
慕容元洌虛弱無力的靠在牀頭,僅僅是被扶起來這點動作,就讓他快要喘不過氣來了。
無奈的從阿簿手裏接過藥碗,他只是抱着一種任由孩子他娘試一試的心態,沒有抱任何希望。
喝藥之前,他笑着問阿簿,“確定只有這一碗?不會喝了之後還有幾碗等着我吧?”
阿簿搖頭,“僅此一碗,喝了你就好了。”
慕容元洌滿臉縱容,笑着應了。
他擡腕,將一碗濃黑的藥汁咕嘟咕嘟一口氣喝光。
剛一喝完,一隻素白的手就捻着一粒金絲蜜棗遞到他嘴邊,“喫顆蜜棗,甜甜嘴。”
看着這隻漂亮的手,慕容元洌微愣。
阿簿見他不喫,又往他嘴邊餵了喂。
他看着快要懟到嘴脣上的蜜棗,張嘴喫下去。
甜味在嘴裏蔓延,他後知後覺的想到,這一幕怎麼如此熟悉?
好像他昨天哄衡兒時就是這樣……
他擡眼看着阿簿,阿簿正用手帕擦手指上沾染的蜜,黏黏的,不擦掉很不舒服。
對上他的眼神,她說,“昨天看你就是這麼哄衡兒的,他喫着棗好像很高興的樣子,你是他爹,你應該也跟他一樣。”夭夭 xw.
他好看的眼睛凝視着她,笑道,“那我是不是要學衡兒,很驚喜的說,哇,這棗子好甜哦,你也喫一個。”
阿簿想了想,伸手去拿了一個,扔進自己嘴裏。
用眼神示意他,這樣行了嗎?
慕容元洌笑得越發不可自抑。
他突然發現,他家衡兒之所以那麼可愛,都是隨了他娘。
他眼中帶着一絲絲遺憾。
如果他不這麼短命,如果他能像個正常人一樣再活三十年,他想,他會試着去喜歡這個人,與她們孃兒倆組成一個幸福的,溫暖的,真正的家。
自從慕容元洌喝了藥以後,房間裏幾個大夫和安公公全都盯着他。
他們生怕錯過奇蹟發生的那一刻。
阿簿也一直在等着。
剛喝藥就好了,那不現實。
她等了兩刻鐘,覺得這麼長的時間足夠藥效發揮出來了,垂在袖子裏的手指便畫出了玄妙的圖案。
下一刻,黑色生死簿出現,屋子裏連同外面院子裏的活物都被靜止了時間。
阿簿攤開手掌,硃紅色的筆出現。
她在生死簿上劃出慕容元洌的生卒年月,在年份上添加了一年。
隨後,她從太后那裏奪取的一年陽壽從她掌心裏漂浮出來,金燦燦的小絲線徑直鑽入慕容元洌體內,消失不見。
看着生死簿上“慕容元洌”四個字由象徵着即將死亡的灰黑色,漸漸變成了硃紅色,阿簿放心了。
爲他續一年陽壽成功了。
他得明年這個時候纔會死。
她將生死簿和硃筆收入體內,下一刻,屋子裏的一切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