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毒的氣味。
隨着毒血排出得越來越多，慕容元洌的情況也越來越好。
發紫的臉色漸漸恢復了蒼白，發黑的嘴脣也恢復了紅潤。
當最後一點毒素從他體內逼出後，阿簿收回了神力。
“好點了嗎？”
她一邊輕輕問他，一邊用神力將他身上的毒血清理乾淨，順便將山洞裏的血腥氣驅散。
山風被她纖纖玉手引來，草木之氣瞬間填充了山洞。
清香撲鼻。
慕容元洌之前還有些神志不清，這會兒已經好多了，至少說話不會斷斷續續，不會再喃喃叫着阿簿的名字說胡話了。
雖然眼睛還是看不見。
他用那雙依舊沒有焦距的眼睛“看着”阿簿的方向，點頭說，“好多了。”
他溫柔道謝，“多謝阿簿趕來相救。我騎馬走了三天三夜的路程，你一會兒就趕到了，應該消耗了你許多力量吧？”
說到這兒，他眼神有些黯然，“抱歉，又成了你的拖累了……”
阿簿微涼的手指尖輕輕按在他嘴脣上，“我說過，不要再說這種話，你如今的弱小，都是因爲你犧牲你自己救了我所致——”
她說，“在我眼裏，你永遠都是那個守護地府幽冥一界安危的冥主，是能與天界衆神靈分庭抗禮的強大冥主，你從來就沒有弱小過。”
剛剛遭逢了人生第一次慘敗的慕容元洌，心情是極其失落黯然的，將他前些天積攢起來的自信，打擊得七零八碎。
尤其是在與阿簿的強大做對比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真是個累贅。
這會兒聽到阿簿沒有嫌棄他，他心裏好受了一點。
他不知道阿簿說這話是不是隻是客氣一下，她的眼睛裏，是否會藏着對他的不喜。
他伸手摸索着，試圖去觸摸阿簿的臉頰，去觸碰阿簿的眼睛。
他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嫌棄他。
阿簿垂眸看着這隻探索的手。
她想起之前與小饕餮的對話……
看着他這張蒼白的臉，看着他此刻極度消極不安的眼神，她的手指緩緩摸向懷中的小瓶子。
小饕餮說，想要與他做夫妻的話，今日是最好的時機……
真的是嗎？
她一下下摩挲着那微涼的小瓷瓶，眼神遲疑。
真的要給他三十年的虛假姻緣，讓他今生無憾而死嗎？
她真的可以做到欺騙他一輩子，讓他到死也不會發現他活在虛假的幸福裏嗎？
“阿簿……”
慕容元洌始終摸不到阿簿的臉，有些着急起來。
他害怕剛剛的一幕幕只是他將死時的錯覺，阿簿根本沒有來，阿簿不在這裏，他到死也再見不到阿簿一面！
他着急的想坐起身來，阿簿回過神來，伸手按住了他肩，阻止了他起來。
看着他這樣不能失去她的樣子，她眼瞼輕顫，終於做出了決定。
她將小瓶子掏出來，打開。
一縷縷木樨香氣從瓶子裏鑽出，阿簿從裏面倒出一顆圓滾滾的藥丸，然後用神力催化成肉眼看不見的細小分子，讓它從慕容元洌鼻尖鑽入。
慕容元洌沒有絲毫察覺。
他握着阿簿的手，安心的與她十指相扣。
看他那滿足的神情，好像握着這隻手，他就握住了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