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堂上下來，霍大人跟敬子昂湊到偏廳裏頭整理目前手頭上的線索。
“府尹衙門是今日一早接到的密報，然後郭大人當機立斷派人去貢院拿人，”敬子昂緩聲道，“但是在昨日晚上，卻也有人想着利用街上的地痞流氓混到府尹衙門裏頭殺人滅口，可見這所謂密報，也是出自同一人之手，他一面想府尹衙門密報所謂穆長風收買官員、企圖作弊，一邊又一早設計好要殺人滅口，所以他打一開始的目標就是要搞壞穆長風的名聲，就是要讓穆長風從此背上一個莫須有的污名，他這是想讓穆長風有口難辯，甚至是身敗名裂。”
可不是嗎？一邊上報，一邊卻又趕着殺人滅口、毀滅證據，斬斷穆長風爲自己辯白的途徑，這根本就是要毀了穆長風的名聲。
霍大人是從頭參與審問的，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當下也是一陣後怕，虧得府尹衙門的衙役眼疾手快，救下了那個小官員的命，若是那小官員真的死在那羣犯人手下，那這案子八成是查不下去了。
霍大人抿了口茶，點點頭道：“眼下最要緊的就是那位貢院的小官員了，等他醒了之後，咱們應該能從他嘴裏問出不少東西。”
敬子昂也點頭道：“對，重心得放在那位小官員身上，畢竟好歹是個官員，又被收買參與進春闈、這樣要命的事兒中，想來對方是沒少在他身上下功夫的，至少肯定比那犯人知道得多，他那裏肯定有不少我們感興趣的東西。”
“如此，那就等他一醒來，就開堂審理。”霍大人也深以爲然。
敬子昂沒有回答，捧着茶杯出了好一會兒的神，霍大人都看了他好一會兒了，他這纔回過神來，慢吞吞地道：“霍大人，你說若是幕後之人，得知了那官員還活着，會不會特別着急？”
霍大人一怔，隨即就是一臉驚喜激動：“敬大人，可真有你的啊！”
不過隨即，霍大人的表情就又凝重了下來，頓了頓，他有些爲難地看向敬子昂：“敬大人，您這法子的確是好，可是咱們卻用不上啊，萬歲爺的意思是要咱們祕密查案，自然這案子的細節是不能披露出去的……”
敬子昂面不改色，看着霍大人：“霍大人不必擔心，案子咱們仍舊是祕密地查下去，這些細節也不會故意披露，但是卻也免不了有心人盯上咱們啊，所以根本就用不着咱們披露，那貢院官員沒有喪命的消息，只怕也會傳到有心人的耳中的。”
霍大人也明白了，當下也不由得跟着點頭：“敬大人說的有理。”
是啊，敬子昂說的可不是嗎？
刑部所謂的祕密查案，那是相對於尋常百姓跟尋常官員，可這所以的暗中調查，是不可能瞞得住所有人的，就比如……諸位皇子，也比如……密切關注此案的人，若是這兩個條件同時滿足的話，那就更不用敬子昂跟霍大人發愁了，那貢院小官員僥倖死裏逃生的消息，只怕早就傳進那幕後之人的耳中了。
頓了頓，敬子昂又道：“說起來，還得要請嚴大統領幫忙了。”
不管是哪一方的人在關心貢院官員的死活，他們都得做到心中有數啊，所以刑部外圍，也得有他們的人盯着，可是這案子最後還是要稟報到萬歲爺面前的，不管是出於敬子昂還是霍大人的口，萬歲爺未必都會相信，所以這就得找一個第三方了，一個更得萬歲爺信任、也跟諸位皇子沒有利益衝突的第三方，而嚴復無疑是最佳人選。
霍大人也覺得這個人選不錯：“如此，那就得有勞嚴大統領了。”
……
敬子昂猜的不錯，那貢院官員死裏逃生的消息，的確傳到了一些人的耳中，就比如四皇子的貼身侍衛，這一整天，這侍衛便就一直暗中觀察着府尹衙門的動靜，一開始的時候，還挺心平氣和，看着貢院官員還有那一羣犯人幾乎同時被抓進了府尹衙門，這些都在他的意料之內，這樣的順利，倒是緩解了清晨他在貢院附近沒有等到穆長風現身的焦躁。
是的，穆長風一直沒有現身，侍衛打天不亮地就開始守在了貢院附近，一直不錯眼珠地盯着貢院的幾個入口，跟往年一樣，前往貢院參加考試的人，那叫一個絡繹不絕，可是侍衛卻能肯定，穆長風並不在其中。
爲什麼呢？
穆長風爲什麼會缺席這一屆的春闈呢？
是穆府遇到了什麼突發事件，還是……穆長風已然察覺到了某種危機、所以纔想着以此躲避這場危機？
侍衛不敢確定，他的一顆心慌得不行，穆長風的缺席自然是不在四皇子的預料之內的，四皇子佈局的時候，也壓根兒就沒有考慮到這一點兒，是啊，誰能想到，穆長風會缺席如此重要的春闈？而且穆長風還有着一舉奪魁的實力和可能呢？
所以遲遲不見穆長風現身、直到最後貢院各個大門一一關不，侍衛是徹底慌了神，他自然是想着要去跟四皇子稟報此事的，他一個下人，遇到這樣的突發事件，哪裏敢自己拿主意呢？但是，他卻壓根兒就沒有接觸四皇子的機會。
春闈的規矩是極其嚴格的，考生們入了貢院之後，考試開啓，這一場考試會爲期三天，這期間，貢院各個出口都是關閉的，嚴禁任何人進出貢院，包括考官、還有四皇子這個主考官，所有人的喫喝拉撒，這三天都得在貢院解決的，更是有一衆御林軍在貢院內外嚴密把守，便就是隻蚊子也是飛不進去的。
侍衛雖然是四皇子的貼身侍衛，那也是沒有資格跟着四皇子進貢院的，而且就算是有，四皇子也是不會讓他跟着一道進去的，畢竟留他在外面，還是有事兒要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