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呢,得等天黑了才能見着,”封予山含笑道,瞧着穆葭衝他翻白眼,他笑得更殷勤了,伸手在碟子裏捏了一塊海棠糕,朝穆葭面前遞,含笑道,“這不是想早點兒見着大小姐嘛?”

    所以這才故意這麼大早地就讓鄒令去跟岑卓傳消息,果然這就把大小姐給騙過來了啊?要不然大小姐指定要跟着岳母大人去妙峯山了,纔沒有空來見他呢。

    “哼!王爺大人這滿肚子的算計都用在了這起子雞毛蒜皮上面,真是出息!”穆葭一點兒都不客氣,白了封予山一眼,一邊湊過去就着封予山的手咬了一口海棠糕,一邊繼續好奇追問,“那你先跟我透露透露這貴客到底是個什麼身份,怎得連你都得稱他爲貴客?”

    封予山將剩下的半塊海棠糕塞進嘴裏,跟穆葭道:“堂堂御林軍大統領、萬歲爺身前一等一的心腹紅人,你說這算不算是貴客?”

    原來是……嚴復啊。

    穆葭有些出乎意料,又有點兒果然如此,敬成棟派安程回京,打得是什麼主意,封予山打得又是什麼主意,穆葭都是一清二楚的,不過她倒是沒有敬成棟跟封予山那麼樂觀,畢竟她對嚴復這人並不瞭解,所以對於嚴復的選擇無從判斷,不過就封予山跟敬成棟對嚴復的篤定跟信心,穆葭到底還是存着期望的,只不過卻也沒想到,嚴復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之內就做出了選擇,還是果斷倒向了封予山,對此,穆葭是真的覺得意外。

    穆葭不甚理解,問道:“我聽聞嚴大統領自來只是一門心思效忠萬歲爺的,跟一衆皇子是從無交集往來的,要不然他也不能穩坐御林軍大統領一職這麼多年,這一次怎麼會如此乾脆利索地倒向咱們?這期間是不是……有什麼別的隱情?”

    穆葭擔心嚴復倒向封予山的背後還有隱情,甚至還是個圈套,說白了,她如今還不能全然相信嚴復,所以不能不擔心。

    封予山明白穆葭的意思,抿了口茶,再開口的時候,語氣裏就有些沉重了:“葭葭,你還不知道萬歲爺是怎麼處置二皇子府上的一衆侍衛跟下人的吧?”

    穆葭還真不知道,但是封予山這麼一提,穆葭也清楚封予山指的是什麼,二皇子跟廖朝暉背地裏做的那起子好事兒,萬歲爺自然是不會讓消息外泄的,所以但凡是二皇子府上的知情者,都不可能會有什麼好下場的,按說這種髒事兒該是錦衣衛處理的,但是封予山在這個時候提出,所以難道是……

    想到此處,穆葭忍不住眉頭微蹙:“難不成萬歲爺竟派嚴大統領親自……處理此事?”

    封予山點點頭:“不錯,萬歲爺下令,嚴大統領自是不能抗旨不遵,所以當晚,嚴大統領眼睜睜地看着昔日自己帶出來的兵,一個個倒在自己的面前……整整十二位侍衛,還有二十幾口二皇子府的下人,據說當時血流成河,嚴大統領的身上的鎧甲都被鮮血飛濺,染得通紅。”

    穆葭想着那場面,面色也是難看得很,當下搖頭道:“昔日嚴大統領在沙場抵禦外敵,出生入死,如今卻要將刀槍對準自己的兄弟,萬歲爺這是生生要把人變成鬼啊。”

    原來是受了這樣的刺激,所以嚴復才能在短時間內下定決心,穆葭也總算是能理解了。

    “可不是,不是半人半鬼的,父皇用起來還不放心呢,多少年了,父皇的手段一貫如此,”封予山嗤笑道,抿了口茶,又想起來了什麼,看向穆葭,“對了,還有一件事兒,昨兒午後,萬歲爺突然召見嚴復入宮,說是要冊封嚴復爲欽差大臣,南下江淮,全權負責查處陳太炎涉案一事。”

    封予山這話中的嘲諷意味很明顯,尤其在說到陳太炎涉案一事,更是冷笑不已,穆葭聞言,也忍不住一聲嗤笑:“還真是被你跟表哥給猜中了,萬歲爺這是又選定了一個傀儡欽差大臣呢,只不過之前是低調行事調查皇子們在江淮的貓膩兒,這一次卻是要高調查出陳太炎一案,嘖嘖嘖,萬歲爺這心思轉的可真是不慢啊,尋常人哪裏能跟得上呢?”

    對,尋常人的確是跟不上,也萬萬理解不了,就比如說嚴復,所以在憤懣絕望之後,嚴復選擇了倒向封予山,這是如今嚴復唯一能夠做出的、不由人變成鬼、不泯滅良知的唯一選擇。

    這也是敬成棟跟封予山一早爲嚴復留出的一條生路,嚴復從前還踟躕還遲疑,如今是再沒有猶豫,果斷地走上了這條路。

    嚴復應該慶幸他還有這樣的一個選擇,要不然的話,嚴復要麼徹底被逼成鬼,要麼……

    魚死網破,搭上全家人的性命,還要背上反賊的千古罵名。

    穆葭抿了口茶,沉吟道:“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萬歲爺是打定主要要扶持太子了?”

    又是剷除了四皇子跟二皇子,又是鉚足了勁兒給太子洗白,讓陳太炎擔下了所有惡名,怎麼看萬歲爺對太子都是龍恩浩蕩、一門心思維護呢。

    封予山點點頭:“看起來是這樣,萬歲爺對太子的寵愛任誰瞧不出來?不是還時常接瑾兒小公子入宮嗎?可見萬歲爺不僅對太子滿意得很,對瑾兒小公子也滿意得很呢,就算是爲了瑾兒小公子,那也更是要一力栽培太子啊。”

    瑾兒小公子?

    穆葭摩挲着茶杯,心頭又忍不住一跳,又想起了迦南皇室的過往,不過這樣的巧合,應該很難出現吧?更何況還是在繼承大統這樣的大事兒上。

    不過若是利用得好的話,倒是能省去不少事兒呢。

    不過把一個小孩子給牽扯進來,甚至還要利用這個小孩子、涉及這個小孩子的一生,是不是太殘忍了些?

    穆葭跟那位瑾兒小公子並不相識,也未曾見過,只大概瞭解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想來即便是生在天家、就算是個有心機伶俐的,那也不過是個孩子,穆葭還是不希望把小孩子給牽扯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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