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提到霍成峯,羅植比上一次的語氣就輕鬆了不少:“回主子的話,霍大人的病情如今已經有了起色了,從前幾天起就已經不再嘔血了,也能喫得下睡得着了,得虧是敬大人親自過去那麼一趟探望了霍大人,又跟霍大人聊了挺長時間的,許是敬大人讓霍大人寬心了吧,從那之後,霍大人的精神頭兒可就大不一樣了,眼下還得繼續喝一陣子的藥,不過最多半個月也就能痊癒了,也不會落下什麼病根兒的。”

    “這就好,霍大人正是年富力強的時候,這時候若是倒下來未免太過可惜,”封予山點點頭,放心了不少,抿了口茶,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又問道,“那小霍公子呢?傷勢又如何了?”

    提到霍公子,羅植臉上又流露出了惋惜之情來:“回主子的話,小霍公子也恢復了不少,畢竟年紀輕輕底子好,只不過啊,下半輩子怕是都離不開柺棍了,哎!年紀輕輕的,真是可憐。”

    一直是羅植被小霍公子顧看傷勢,一想起小霍公子那張絕望木訥、毫無生氣的臉,羅植就忍不住搖頭嘆息:“屬下也是從霍府管家那裏聽到的,說是小霍公子原本是要參加今年春闈來着,可是時運不濟,早春的時候因爲得了時疫,所以小霍公子只能放棄了這一年的春闈,這一下子就要耽擱三年,小霍公子原本就鬱鬱寡歡的,不成想後面竟然還有這樣的事兒,哎!”

    封予山聽了,也忍不住在心裏感慨,真真是時運無常,有人明明才學滿腹卻主動放棄春闈,也有人十年寒窗盼着一朝揚名,卻被命運捉弄,此生都再難圓夢,想來那位小霍公子如今是覺得生不如死吧?

    封予山雖是壓根兒就不認得那位小霍公子,但就霍成峯那樣的人生養出來的孩子應該是不差的,羅植對小霍公子比他了解多了,對小霍公子很是同情也很是可惜,也能見得這個被命運捉弄的年輕人,一定不是個差的……

    這樣的一個年輕人,在封予山看來,是不該被就此埋沒拋棄的。

    很多時候,命運的確會捉弄人,但是命運卻也有厚待人的時候,福兮禍兮?眼瞧着跌入谷底深淵這輩子都註定要與黑暗爲伍的人,說不定就得了貴人相助,又能重見天日呢?

    羅植走後,封予山將周樹叫了過來,吩咐道:“周叔,準備一份厚禮給敬府送過去。”

    敬子昂出面幫他說服、歸攏了霍成峯,這在封予山的意料之外,也在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因爲,封予山不認爲敬子昂這樣的性子是能答應做說客的,所以當時穆葭提出讓敬子昂去見霍成峯的時候,封予山還是有些遲疑的,他是不想爲難敬子昂,可是沒想到敬子昂卻滿口答應,趕着就去了,沒有一丁點兒的拖泥帶水,也沒有任何的爲難不悅。

    封予山鬆了口氣兒,認爲是自己多慮了,其實不管於公於私,霍府敬子昂是都會去的,畢竟霍成峯是難得能入敬子昂眼的同僚。這個時候拉霍成峯一把,敬子昂是樂意的也是必然的,這也是敬子昂的性情使然。

    說起來,跟葭葭有些像呢。

    或許,葭葭的親友心底都是一樣的嫉惡如仇、古道熱腸。

    想到這裏,封予山又牽了牽脣,又跟周樹添了一句:“再吩咐廚房多做些糕點,給穆府送過去。”

    姑父是要謝,葭葭自然也該謝啊。

    “是,奴才遵命,”周樹笑着點頭答應,卻沒着急走人,而是含笑提醒封予山道,“主子,您看打現在起是不是能開始準備聘禮了?”

    家長已經拜見過了,不僅僅是大小姐的父母兄長,就連祖母姑父姑母都對他家主子滿意着呢,按照這進度,的確開始考慮主子跟大小姐的婚事兒了,所以周樹就認爲準備聘禮的事兒,可以提上日程了。

    封予山聞言,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放下了茶杯,然後不住跟周樹點頭道:“對對對,周叔你說得對,從現在起,準備聘禮這事兒就要被列爲安郡王府的頭號大事兒了,您老人家對此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吃了上一次送見面禮的虧,險些惹惱了準岳父泰山,封予山痛定思痛,決定這一次一定要聽周樹的話,所以問起這事兒來,封予山異常認真誠懇,那眼巴巴的目光都把周樹給看的渾身不自在。

    周樹撓了撓頭,然後有些遲疑地道:“那……那要不就按照當年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標準來置辦?”

    那標準可真是不低了,畢竟封予山如今的身份纔不過只是個從一品的郡王,跟太子殿下那還足足差着兩級呢……

    眼瞅着是兩級,可實際上卻是君臣之別,那算起來差得就更遠了。

    所以若是按照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標準來準備聘禮的話,那少說也得比迎娶郡王妃的標準高出兩倍起來呢,周樹知道大小姐在自家主子的心中地位,所以也是往大里說了,就是不想掃封予山的性,哪知道他這一開始還是讓封予山掃興了,不僅掃興,還黑了臉。

    啥?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標準?

    那是啥好例子?照着太子迎娶太子妃的標準,那日後他跟葭葭也要重蹈他們的覆轍?

    周樹這是啥烏鴉嘴?真是晦氣!

    原本還滿眼的期待跟認真,頓時都變成了嫌棄跟懷疑,周樹不僅不自在了,還覺得有點兒後背發涼,再開口的時候,就有點兒底氣不足了:“主子,您……您有何高見?”

    “高見就是……準備聘禮這事兒你就甭插嘴了,嗯……也不許插手了。”封予山白了周樹一眼,十分不客氣地拂袖而去。

    烏鴉嘴當然不能再插嘴了,免得招惹晦氣,插手自然也是萬萬不行的,誰知道晦氣會不會轉移到手上,所以爲了保證他能順利娶上媳婦兒、還能順利跟媳婦兒攜手白頭,封予山是堅決不許在這些事兒上沾染任何晦氣的。

    哪怕是一手把他帶大、被他視作親人的周樹都不行。

    這下子,眼巴巴的人換成了周樹:“……”

    他到底說錯了啥?咋就惹得自家主子這般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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