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敬子昂的詢問,霍成峯壓根兒都不掩飾對太子的厭惡跟輕蔑,當下就譏誚着道:“太子殿下這如意算盤打得極好,選的時間跟地點都相當講究啊,看來少不得背後有高人指點呢。”

    是啊,太子摔得這一跤選的時間地點都相當講究,肯定是太子一早就料到了早朝之上肯定有不少大臣要拿昨日之事來說事兒,所以太子便就在早朝之前當衆跌了這麼一跤,甚至還口吐鮮血昏死過去,瞧着架勢,只怕東宮過會子還要傳出太子殿下病危的消息呢。

    太子殿下都已然可憐至此,若是這個時候,還有大臣要彈劾太子的話,那免不了就要被扣上一頂落井下石、冷酷無情的帽子,當然了,這還不是最要緊的,太子的這重重一跤啊,最讓人心生顧慮的是,萬歲爺跟皇后在聽聞太子跌跤之後,會是個什麼想法心情,要是帝后心疼兒子,偏生他們一個個還打了雞血似的、摩拳擦掌地擺出一副非要彈劾太子不可的架勢……

    呵呵,那不是上趕着找死嗎?

    又不是所有臣子都是不顧生死、就盼着能一頭撞死在太和殿上、以求留名史冊的,畢竟絕大多數的人還都是凡夫俗子,身後都有一家子老小要管的,也都曉得趨利避害的。

    有了這顧慮,那自然做事就會束手束腳,那昨夜點燈熬油寫出來的彈劾太子的摺子,可不就成了燙手山芋了嗎?只怕這時候已經不少人打定主意忘了這茬兒呢。

    敬子昂點頭道:“畢竟做了這麼多年的太子,雖然如今沒了陳氏一門這後盾,可畢竟也是有積累的,想來東宮的能人不少。”

    霍成峯臉上的譏誚更加明顯了:“能人是不少,卻都用在了這起子旁門左道上,假以時日,太子殿下登基繼位,這起子能人都拜相封侯了,那大夏豈不是離亡國都不遠了?”

    “霍兄,慎言!”敬子昂壓低聲音提醒道。

    霍成峯仍是一臉冷笑,不過卻也沒再說什麼了,兩人並肩走進了太和殿。

    太和殿跟平常一樣,這個時候已經站滿了人,都站在各自的位置上上等着萬歲爺的到來,只不過,今天的人羣裏面似乎少了兩個人。

    霍成峯的目光在人羣中環視一圈,最後確定穆昇跟常建成兩人沒到,登時心裏就滿是疑惑,這一個禮部尚書一個兵部尚書,一文一武的兩個人怎麼就齊刷刷地缺了席?

    事先也沒聽說過這兩人告假了,更是沒聽說過穆府跟常府出了什麼事兒的,而且還是一同出事兒的,可偏生這兩個要緊人物卻一道缺席了今日的早朝,那原因恐怕就只有一個了——

    這兩人應是得了萬歲爺的命令,不知道被派去做什麼了,這才因此缺席早朝來着,而且十有八九還是連夜出京。

    可是到底是什麼了不得又十萬火急的事兒呢?以至於得讓兩個堂堂一品大員連夜出京?

    一時間,霍成峯都想不明白,他下意識地就朝敬子昂看去,結果就在敬子昂的臉上看到了同樣的疑惑,頓時也就瞭然了,看來敬子昂這個穆昇的姐夫也還沒得到信兒呢,如此,更是可見,穆昇是臨時奉命出京的,而且走得還相當急,以至於都沒來得及跟敬子昂打招呼。

    所以,到底出了什麼十萬火急的事兒呢?

    不單單是霍成峯,大殿中的一衆大臣,也紛紛開始猜測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殿後驀地傳來姜福田的聲音:“皇上駕到!”

    封遠圖一身明黃龍袍從殿後繞出,拾級而上,行至大位之前坐下,居高臨下看着一衆跪拜的文武百官。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愛卿平身!”萬歲爺緩聲道,目光在一衆臣子身上掃過,在最前頭空出的一塊位置上短暫地停頓了一下,然後又挪開了視線。

    方纔他已經聽說了太子當衆跌跤的事兒,當時他正在御書房用早膳,聽到姜福田稟報的時候,登時就是一聲冷笑:“難得太子也有這麼聰明的時候,着實不易。”

    姜福田悄悄打量着萬歲爺的神色,瞧着他撂下這麼一句之後,又繼續慢條斯理地喝着魚片粥,到底也沒搞明白,萬歲爺對太子跌跤這事兒到底是個什麼看法,對太子又是個什麼態度。

    不過在用完早膳的時候,封遠圖到底還是撂下了一句:“既是跌得那般嚴重,便就叫他好生將養,讓尹廣泉過去瞧瞧。”

    姜福田頓時就明白了,太子這一跤算是摔對了,聽着萬歲爺的意思,明顯就有維護的意味兒在呢,而且還特地點名讓尹廣泉過去瞧一瞧太子,這也是在向皇后娘娘傳達自己的態度,想來皇后娘娘在得知消息之後,即便是心裏再怎麼厭惡太子,卻也不得不賣萬歲爺的面子,就算是隻做表面功夫,那也會一定讓世人以爲,皇后跟太子這對母子感情好着呢,並不受什麼陳氏一門、更不受幾隻烏鴉影響。

    很明顯,萬歲爺並沒有要收拾太子的意思,至少是在這個時候。

    也是了,西北大營那邊不定出了什麼大亂子呢,萬歲爺如今自是一心求穩,京師是絕對不能出一點兒亂子的,所以這個時候萬歲爺怎麼可能生出廢黜太子的心思?

    即便心裏對太子再怎麼厭惡,那也少不得要暫且忍着。

    “是,奴才遵命。”姜福田忙得躬身領命。

    ……

    敬府。

    康如眉跟穆葭用了早膳之後,便就起身趕來了敬府,之前也是約好了要過來這麼一趟的,自然也約好了,要帶岑卓一塊過來的,所以今兒正是岑卓駕的馬車。

    這一路上,康如眉的眉頭便就沒有鬆開過,一直擰得厲害,倒不是爲岑卓可能會在穆敏面前喫虧這事兒發愁,她是在擔心自家連夜出京的夫君,還有……兒子呢。

    那孩子是頭一次出遠門兒呢,而且去的還是西北大營那樣的地方,她如何能放心的下?

    “哎!”想到此處,康如眉忍不住就是一聲嘆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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