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項考覈對體力的要求，的確極爲苛刻，按照往年的經驗，大部分參加畢業考覈的海兵精英，僅僅只能堅持兩到三圈。
而其中的一些佼佼者，最多也不過六七圈而已。
圍觀者越聚越多，他們看着諾夏飛奔而過，轉眼就沒了蹤影，驚異的同時，也不免爲他感到一絲擔憂。
“喂，沒問題吧？一上來就跑的那麼快？”
“感覺沒必要啊，畢竟這是考驗耐力的，又不是比速度，這樣體力消耗太快很喫虧的……”
竊竊私語聲持續了一段時間，就很快消退。
因爲旁觀的人們開始發現，隨着圈數的增加，開始不斷有畢業生體力不支，選擇中斷退出，但唯獨諾夏依舊精神奕奕，步伐飛快，絲毫不見減慢的跡象。
六圈、七圈、八圈……很快，諾夏跑完的圈數便達到了兩位數，輕鬆打破精英營畢業考覈的紀錄。
真不愧是號稱「有史以來最強新兵」的怪物啊。
人們嘖嘖感嘆，卻沒有注意到那幾個跟隨諾夏陪跑的倒黴蛋，此刻的狀態變化。
……
“喂，諾夏！”
之前那個帶頭向澤法訴苦的絡腮鬍教官，就是倒黴蛋之一，他吊在諾夏身後，眼看越拉越遠，終於忍不住開口，“速……速度，這是耐力考覈，注意你的速度！”
“哈？”
諾夏扭過頭，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吧，教官，我都套了好幾組人的圈了，這都嫌慢嗎？”
套你個頭的圈！
絡腮鬍教官氣結，朝他吹鬍子瞪眼，“誰嫌你慢了？我是讓你不要跑那麼快，沒看見我們都快跟不上了麼？”
誒？
諾夏往後一張望，這才發現跟着他跑的四個人中，那兩位來旁觀監督的少將倒還好，勉強還能保持節奏，但兩位教官都已經氣喘吁吁、滿頭大汗。
畢竟許多教官雖說教學經驗豐富，但在退居二線前，也就是上校中校而已，年歲大了後實力又進一步下滑，和正當巔峯年紀的將官自然沒法比。
“啊，抱歉……”諾夏撓撓頭，歉意一笑，“我還以爲你們沒有負重，按這個速度跑，應該很輕鬆纔對……”
他轉回頭，稍微放慢了一點速度，不過也依舊比其餘新兵要快上不少。
這像是道歉的話麼？
身後的四個人差點噴出一口血來，彼此互相望了望，又覺得有些羞慚。
——也是，人家可揹着五百斤的負重呢，自己空手跟着跑，竟然還先堅持不住了，像什麼話？
“已經十三圈了，他應該也快到極限了……”道伯曼少將咬着牙，“繼續跟着跑吧，我就不信了，他晚飯可還沒喫呢，就算人能堅持住，肚子可受不了！”
“嗯。”
旁邊的達爾梅西亞深以爲然地點點頭，“天已經暗下來了，頂多再有一兩個小時，也就該結束了。”
顯然。
這兩位畢業多年的少將，很久沒有回過精英營了，否則要是知道了布蘭登當初緊急送醫的慘烈故事，定然不會如此樂觀……
……
時間流轉，黃昏逐漸過去，夜色侵襲，華燈初上。
結束了一天訓練的羅西南迪，抽空過來探望時，正好撞上了剛從廣場出來的希留，不由詫異問道：“諾夏哥呢？他怎麼沒和你一起？”
“你說呢？”
希留叼着煙，悶悶開口，“最後一項，是耐力考覈。”
喔……羅西南迪秒懂，好奇問道：“你跑了多少圈？諾夏哥呢？”
“五圈半，勉強算是進了前五，至於諾夏……”希留說到這裏，恰好就見不遠處有三道黑影跑過，頓時朝那邊努了努嘴，“喏，還在跑呢，沒記錯的話，這應該是第二十五圈了。”
羅西南迪倒吸一口冷氣，看着那幾道逐漸遠去的背影，忍不住驚歎道：“真不愧是諾夏哥啊……誒，那兩位陪跑的都是教官吧？他們竟然也能跟着跑到現在嗎？”
“想什麼呢？”希留抱臂冷笑，“這都第三批了。”
什麼意思？
羅西南迪困惑不解，直到看見空地角落，正靠着牆壁喘息休息的幾個教官時，纔有些明白過來。
“你是說……之前陪跑的教官已經堅持不住，換人了？”
“嗯，第十五圈的時候換下來兩個，剛剛又換上去一批。”
希留吐出一口煙霧，又朝另一個方向撇撇嘴，“喏，還有那兩個自不量力的少將，非要強撐不下來，跟着跑了二十圈出頭，結果雙雙昏迷倒地，剛剛纔搶救過來。”
羅西南迪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道伯曼與達爾梅西亞癱倒在地，目光渙散，面色蒼白，而那位絡腮鬍教官，正騎在兩人身上，爲他們做人工呼吸。
那畫面屬實太美……羅西南迪看了一眼就差點瞎掉，連忙收回目光，猶豫不決地問道：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等諾夏哥跑完，再一起回去休息？”
“等個屁！”
希留嗤笑一聲，“要等你等，老子反正累的要死，是要回去睡覺了，至於諾夏那傢伙……信不信明天早上一覺醒來，他還沒跑完？”
好像也是。
羅西南迪醒悟過來，不再逗留，同情地看了一眼衆教官後，就與希留一同轉身離開了。
願他們好運吧。
……
黝黑的夜色中。
黑髮少年的身影，像是永遠不知道疲倦一般，繼續樂呵呵地奔跑着，而他身後的人，也換了一茬又一茬。
剛開始諾夏還會扭過頭，看一下陪跑的教官換成誰了，但漸漸的，隨着更迭的人數多了起來，他也懶得再關注。
只知道每隔一段時間，背後就會傳來噗通倒地的撲街聲，然後就是那位絡腮鬍教官悲憤的大嗓門吼叫起來：
“又倒了兩個，還有誰在？趕緊的，該替補上場了！”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天亮。
當晨曦初升，光線變得有些刺眼起來時，諾夏背後，終於沒有了任何腳步聲。
他回頭望去，發現所有來參與畢業考覈的教官，已經全部撲街癱倒，沒有一個能有力氣，再陪他一起奔跑下去了。
這真是個讓人憂傷的故事。
好在布蘭登教官在倒下去的時候，已經顫顫巍巍地撥通了澤法的電話，等後者趕到場上，望着全滅的教官陣容，也不由愣在原地，發了好一陣子的呆。
他澤法人送外號鐵拳大將，縱橫大海數十年，什麼場面沒見過？
但今天這景象，還真有點突破他的認知了……
恰好這個時候，諾夏的身影從遠處跑來，見到他，還一臉驚喜意外地打了個招呼，“早上好啊，澤法老師！您怎麼親自來了？”
“……”澤法一臉古怪地望着他，“你這是跑了多少圈了？”
“沒記太清……”
諾夏搖搖頭，樂呵呵地道，“貌似才八十多圈？也不知道教官們有沒有幫我記下來，要不我繼續跑，從零開始再數一次也無所謂的……”
還從零開始繼續數？
澤法額頭黑線浮出，直接將準備跑遠的諾夏給攔了下來：“行了！已經可以了，收手吧，諾夏！別再跑了！”
“誒？”諾夏奇道，“爲啥，老師，我覺得我還能再跑個幾天，也沒啥問題的。”
“不是這種事的問題……”澤法回望那遍地“屍體”，幽幽嘆息，“因爲精英營已經沒有教官，能讓你禍害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