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東身軀一震，心中掀起滔天駭浪。
霎時間，甚至就連手中的無鋒也爲之一頓。
這呢喃聲，赫然是姜大爺的！
可他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一個極爲恐怖的念頭，突然在陳東腦海中萌生，且如同野草般瘋長着，蠻橫地充斥着他的腦海。
電光火石間。
陳東的理智極力的想要摒棄這個念頭。
可這個念頭，結合着整場戰爭局勢變化，還有姜大爺的呢喃，卻顯得無比貼切！
轟隆！
陳東身形猛地一沉。
他腳下地面應聲化作齏粉，猛地下沉了一截。
猩紅刺目的血色氣勁，山呼海嘯般橫推八方，將逼到近前的信仰圖騰們盡數推飛了出去。
而陳東，卻並沒有乘勝追擊。
反倒是猙獰滿布的面龐上帶着一絲絲慌亂，快速地掃掠整個戰場。
這一刻。
一切在陳東視線中都變成了血色。
好似這一方天地，真的成了人間煉獄。
目之所及之處。
是一方方戰場上正在發生的慘烈屠殺。
信仰圖騰們在一個個軍團中橫衝直撞，無人可擋，所過之地，碎屍亂飛，鮮血如泉。
每個域內援軍軍團，都被信仰圖騰們的大恐怖籠罩着。
那一張張域內面孔上，沾染着鮮血，更寫滿了恐懼。
但他們沒有逃跑，依舊強提膽氣迎向一頭頭信仰圖騰。
只是在生命最終之際，他們的面龐上卻盡是扭曲的痛苦。
甚至“人間煉獄”這四個字，用來形容此時的戰場，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
一支支域內軍團，面對着信仰圖騰們的時候，等待他們的卻是秋風掃麥苗般的屠殺。
不論是尋常援軍，亦或者是五大軍團，結果都不外如是。
喊殺聲，漸漸地已經在這泱泱戰場上消弭。
取而代之的只有野獸咆哮聲，還有慘叫哀嚎聲。
但每個軍團，都不曾作鳥獸散，而是抱團死扛着信仰圖騰們的衝擊屠殺。
因爲他們知道，身後已經沒有天塹，他們就是身後家園中最後的天塹！
血流滾滾，積蓄成河。
而這一切，還僅僅是陳東一眼掃過，目睹到的一切。
“真的是這樣嗎？”
陳東嘴脣囁喏，很想反駁腦海中萌生的那個念頭，卻一時語塞。
他將注意力重新落到了眼前的信仰圖騰身上。
短短一息時間，被他氣勁掀飛出去的信仰圖騰們又再度匯聚而來。
每一頭信仰圖騰，都如同真實猛獸那般，低伏着頭，齜牙咧嘴，口中流淌出晶瑩的口水，滴落到鮮血染紅的地面上。
刺骨的殺意，從一頭頭信仰圖騰身上散發出來。
對陳東而言，倒是能夠無視。
可對他身後的朱雀軍團而言，卻如同一柄柄懸樑利劍，讓人窒息。
包括朱雀上將在內的所有人，盡皆如芒在背，戰戰兢兢。
陳東緩緩仰頭，看向了高空上的空空大師。
當他看到空空大師已經閉上了眼睛後，他的嘴角忽然露出了淒涼的笑意。
“所以……從頭到尾，你們都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人命如草芥，這何嘗又不是另一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
話一出口。
姜大爺的聲音再度傳來。
“你說的對，但這樣做，還有一線翻身機會，不這樣做，那就是真正的芻狗！”
“而機會，就是你！”
嗡隆隆！
陳東甲冑鼓動起來。
凜冽的氣勁，化作一道道血色罡風，以肉眼可見的形態，朝着前方虎視眈眈的信仰圖騰們席捲而去。
無形中一道道血色氣勁落到信仰圖騰身上時，那一層層涌動的皮毛上，卻是於靜謐中崩裂出一道道豁口。
這是……
幾乎同時，姜家六龍同時臉色大變。
他們清晰地察覺到，陳東身上那股陰戾殘暴的氣勢，此時正瘋狂暴漲着。
咕咕……咕咕……
地面上，忽然響起了一陣陣水流流動的聲音。
正快速推進的姜家六龍同時朝地面看去，卻是瞬間睚眥欲裂。
連番鏖戰。
大地早已經在炮火中變得斑駁不堪，泥土更早已經被鮮血浸潤到了深處，低窪處更有血液匯聚成了涓涓細流。
而此時的水流聲，正是這些低窪溝壑中的鮮血流動！
一條條溝壑，一條條血色，在大地上錯綜遍佈，縱橫交錯，可此時竟是詭異的如同百川歸海般，從四面八方朝着陳東匯聚而去。
姜家六龍凝聚出的氣勁屏障，並不能阻擋這些血液流淌穿過。
當一條條血液穿過氣勁壁障的瞬間，竟是如同活了一般，凌空飛起，當空蜿蜒着，宛若一條條血龍，凌空牽扯起一條條妖異猩紅的血線，朝着陳東匯聚而去。
嗡隆隆……
當一條條血龍靠近陳東的瞬間。
陳東周身的血氣便是猛地盪漾出一圈漣漪波紋。
然後彷彿鯨吞一般，瞬間吸引着一條條血龍加快速度，沒入他的體內。
“咕咚……咕咚……”
陳東喉嚨不停地蠕動着，發出吞嚥的聲音，好像這一條條從他身體各處沒入進去的血龍，是直接被他吞嚥進去的。
而隨着鮮血源源不斷飛起，密密麻麻的交織在空中，飛速沒入陳東體內。
陳東的身體卻是在發生着詭異恐怖的變化。
那裸露出來的一條條凸起的血管，此刻都彷彿活了般，開始蠕動起來，甚至變得比之前更加粗壯，且隱約綻放起了瑩瑩血光。
血光暗淡，卻讓人無法忽視。
彷彿在這一刻，在陳東身上披上了一層血色甲冑。
妖異，陰森，殘暴，陰戾……
在血色甲冑加持下，更是將陳東魔性的那股氣勢，催生到了難以形容的地步。
之前他的氣勢，是如同血海在身，百鬼哭嚎。
可終究二者之間有着一層模糊的界限，讓人能一眼就分辨出來。
但此時，那層界限消失了！
隨着血甲在身，那股氣勢與本尊間的界限驟然消失，彷彿血海化作現實，而陳東沐浴血海，正站在血海中央！
“這是……你們想到了什麼？”
姜六爺身軀一震，驚慌失色。
這話出口的時候。
姜家其餘幾人的臉色其實已經和姜六爺一般無二。
震驚，惶恐，不敢置信……
這六位天下頂尖的存在，此時在催動氣勁抵擋信仰圖騰的同時，卻是一個個駭然注視着陳東，難以保持鎮定。
“他怎麼會邁到這一步的？”
“道心種魔被同化成自己的力量也就罷了，他爲什麼還能走到這一步的？”
“上古神話傳說的那位，也不過與他一般無二啊！”
一位位姜家之龍，紛紛驚惶出聲。
姜大爺更是虎目圓睜，語氣顫抖的說：“逐鹿一役，炎黃定鼎，陳道君你就算再強，再妖孽謀劃，也絕不可能追溯時間長河，逆回上古，培養出陳東這等存在的，你根本就不配培養出他！”
“陳道君，你不配啊！”
話到最後，姜大爺更是情緒失控，直接悽聲哀嚎了一嗓子。